“我出來之前,師父叮囑過我,早去早回。”她撫弄著烏蛇的腦袋,眼睛並不看著他,輕聲說道:“尤其,不可為男人而駐足。”
不可為男人而駐足?
“你為我而駐足。”他雖然身體不能動,但是頭腦卻清晰,嗓子更沒有被限制。他看著她的臉,上面的神情是那樣陌生而陰冷,只覺得口舌沉重無比,“你,甚至還為我誕下隕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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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隕兒?”她忽然陰沉沉地笑了一聲,緩緩抬起眼,看著他說道:“你可知道,我為何給他起名‘鳳隕’?”
他抿了抿唇,只覺得心中愈發沉重,乾啞的聲音問道:“為何?”
身為皇室子孫,起名都是珍而重之,十分講究。八字不合的,屬相相沖的,五行不當的,根本不能取,更何況“隕”這種不吉利的字。
但她堅持,他拗不過她,只好應了她的要求。但她從始至終,也沒有向他解釋,為何要取這樣一個名字。
“他是你我的結合,貴為龍鳳,自然要取一個‘鳳’字。”她緩緩撫摸著烏蛇的腦袋,語氣森然,“但他是不該出生的,是我一時昏了頭,才違背師父的命令,生下了他——他該死!”
“你!”他驀地瞪大眼睛,胸膛因怒氣而劇烈起伏,“你一早便期待他……夭折?!”
她美麗的眸子裡寫滿了陰沉:“我期待錯了嗎?你是如何待我的?你不愛我!不給我妃位,不肯割讓土地給南疆!你一點不顧我的處境,一心要我死!”
“你要幹什麼?”他睜大眼睛,看著她將潔白的手臂慢慢伸過來,遊走在她手臂上的烏蛇,吐著信子朝他游來,頓時掙扎起來。
她一臉譏諷地看著他徒勞掙扎:“你既然不愛我,我又何必為你違逆師父?”
說罷,她神情一狠,口裡發出一聲尖嘯,只見烏蛇的頭頸猛地立起,緊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他頸側咬來!
他只覺得頸上一痛:“你——”來不及說完,便覺眼前一黑,整個人失去了意識。
再醒過來時,天已經大亮。蘇公公站在帳外,聽到他坐起身,頓時鬆了口氣,一邊給他打簾子,一邊說道:“皇上,您終於醒了!”
他怔怔地坐了半晌,才扭頭看向身側,並沒有慧嬪的影子。昨晚他並沒有召她侍寢。
“去慧嬪宮裡。”他穿好衣裳,起身往外走去。
然而來到慧嬪宮裡,卻只聽到小宮女們的哭聲:“娘娘,您醒一醒?”
他的腳步頓了頓,隨即大步走到床前,卻看到一張面色發青,嘴唇發紫的面孔。觸手冰冷,了無鼻息。
“怎麼回事?”他沉聲怒喝。
小宮女們哭道:“娘娘昨晚上睡前還好好的,一早起來就這樣了,奴婢們委實不知。”
他鐵青著臉,看著她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渾身僵冷,已然是一個死人。
“宣太醫!”他從牙縫裡擠出來。
然而太醫來了,看過之後,卻只道:“請皇上節哀。”
她死了,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
他回到宮裡,一個人照了鏡子,只見頸側印著兩顆紅點,觸手一摸,微微發硬。
他想起那個晚上,她撫著烏蛇坐在他的床頭,一臉怨恨。
他記得失去意識之前,依稀看到她美麗如昔的眼睛,滿是決然。
劇烈的心痛席捲了他,哪怕是二十年後的今天,再想起來那晚她的眼睛,依然是心痛如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