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君昊聽不進去,低著頭在屋裡走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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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意是您定的,吩咐是您下的,如今不過是如了您的意,您這樣又是何必呢?”茯苓很是無語,“您既然主意那麼正,倒是快點行動起來呀,幾時出發去南疆?”
自從知道身上的毒一天發作一次,裴君昊便不敢再跟江絮親近了,他怕他會傷著她。也怕江絮對他用情至深,回頭他去了南疆,萬一沒回來,心碎的豈不就是她?他捨不得。
但就這樣跟她離了心,讓他的心都碎了,每天被折磨得死去活來,比毒發時還要難受一百倍。
忽然頓住腳步,看了看天色,但見日頭已經偏西,一時面上怔怔。這時,老太妃的壽宴已經結束了吧?皇伯父也已經給她和裴鳳隕賜婚了吧?想到這裡,他心中頓時一痛。
“王爺,方才梅香姑娘來了。”一個下人來到門外,稟道:“語氣很不好,說要見王爺,還說江小姐已經被皇上指給燕王為妃了。奴才謹遵王爺的命令,把她轟走了。”
下人說著的時候,口吻一片得意,抬起頭來,一臉邀賞的表情。不料,才抬起頭,便見裴君昊一臉陰沉地瞪著他,不由呆住。
“王爺?”下人呆呆地道,“難道奴才做錯了?”
裴君昊只是死死地瞪著他,彷彿在瞪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樣,眼神十分兇狠,才一對視,下人便不禁雙股打顫起來。
“沒你的事了,下去吧。”茯苓見狀,嘆了口氣,見下人兩腿打顫,連路也不會走了,起身扶著他出去,來到沒人的地方,才低聲道:“你攆也就攆了,也別做那些怪,好聲好氣叫人走也就是了,咱們府裡可一直是仁義有加,別壞了府上的名頭。”
下人聽得雲裡霧裡:“茯苓姑娘,咱們府上什麼時候仁義有加了?”
從前裴君昊在外面胡混的時候,常常窩藏一干紈絝子弟和他們搶的小娘子,對他們的吩咐,都是如果有人找上門來,便毫不留情地打出去。
怎麼成了“咱們府裡一直仁義有加”了?
“給你說就聽著!”茯苓沒好氣地給了他一下子,“那麼呆呢?”
下人撓了撓頭,懵懂地應了一聲,抬腳走了。
“公子?”走回屋裡,茯苓便見裴君昊坐在椅子上,彎著腰,兩手捂著臉,一動也不動,不禁屏氣凝息,走近他輕聲說道:“您還好嗎?”
裴君昊不做聲,只是搖了搖頭。
這是說“我不好”,還是說“我沒事”呢?茯苓猜不出來,便只輕聲勸道:“燕王殿下待江小姐也是不錯的,您就放心吧。”
話音落下,裴君昊立刻從手裡抬起頭來,一雙微紅的眼睛死死瞪著她,彷彿要她把方才說出來的話再吞回去的樣子。
茯苓嚇了一跳,隨即撇了撇嘴:“您呀,可以安心了。皇上已經下了聖旨,再不容更改的了。江小姐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燕王妃了,您可以啟程去南疆了。”
她們都不知道裴君昊在隆安帝面前說的那番話,都以為裴君昊是徹底放棄了,雖然覺得可惜,但是眼下沒有比裴君昊的性命更重要的事,便一心勸他快些啟程。
裴君昊的眼睛睜得更大了,一眨不眨地盯著茯苓,薄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線。
“您瞪我也沒用。”茯苓彷彿完全接收不到他的暗示,聳了聳肩,轉身出去了,“我這便給您打包行李去。”
裴君昊看著她轉身出去了,氣得鼓起了臉,猛地站起身——誰說不容更改了?誰說板上釘釘了?絮兒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
然而才站起來,想起那些糟心事,又不由得臉色一白,頹然坐下了。低下頭,兩手捂住臉。
“公子,不好啦!”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茯苓跑進來,一臉驚慌的神色,“江小姐來了,就在門外!”
裴君昊“騰”地站起來,張開口,頓了頓:“不許她進來!”
“她沒進來,在後門那兒呢!”茯苓說道,一臉驚慌的神情,“公子,江小姐說,如果見不到您,她就自盡在當場!”
裴君昊猛地瞪大眼睛,愕然道:“什麼?!”
“江小姐才來的時候,下人便攆她走了,但她不走,反而從袖子裡拿出一根簪子,抵在了脖子上。只說如果見不到您,她就立刻自盡。”茯苓說道。
裴君昊渾身一僵,隨即大步便往外走去。然而剛出了門,步子又頓住了。
“是真的!梅香都哭著跪在地上了,江小姐也沒回心轉意!公子,這可怎麼辦呀,不能叫她死在咱們門前呀!”茯苓著急跺腳道。
這時,院子外頭伺候的紅玉聽見了,猛地瞪大眼睛:“不能叫小姐自盡!”轉身飛快往外跑去,“我要告訴小姐真相!”
她本來跟翠芝、小紋一起,被江絮安置在易媽媽那裡,準備開鋪面的事。但是裴君昊不知何時就毒發了,眾人制不住他,便把紅玉調了回來,放在裴君昊的院子裡。如此一來,假若裴君昊有個不好,也有人能困得住他。
才來的時候,紅玉便聽下人在說江絮的壞話,又說裴君昊如今對江絮十分鄙棄,頓時氣得不得了,挽起袖子就找裴君昊理論。她如今是一心為江絮的,哪裡能眼睜睜看江絮受委屈,一拳都快捶到裴君昊的臉上了,才被茯苓急忙攔下,對她說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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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囑咐紅玉,這是機密,也是裴君昊為江絮好,否則給南疆那邊的人知道了,未必不會對江絮做些什麼不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