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落,所有的人臉色都變了。
“夫人慎言!”鄭氏臉色一寒,上前半步擋住江絮的身子,目光直直看向蔣氏,“夫人莫不是認錯人了?”
江絮與太師府的恩怨,鄭氏也知道幾分。但她一來瞧不上江子興的虛偽勢利,二來看不起馮氏整日吹噓與江子興之間恩愛有加,故此江絮把那些事捅出來後,鄭氏很是樂見其成,因此也不怕為她得罪太師府。
蔣氏看向江絮的目光被阻隔住,便把目光投在鄭氏的臉上,勾起一邊嘴角,冷笑一聲:“你還護著她?你知道她仗著是傅家的乾女兒,都幹了什麼好事嗎?”
“不勞夫人費心。”鄭氏冷聲說道,根本不接她的茬。
蔣氏臉色一寒,上前兩步,目光越過鄭氏的肩頭,看向她身後的江絮:“小賤人,你以為躲在傅家的身後,就能保得住你那條賤命了?告訴你,沒門!”
馮太師是太子之師,等到太子繼位後,馮太師的身份更加水漲船高,滿朝文武當中,再沒有比得過馮家的了。偏偏,馮太師竟然死了,而且是死在江絮這個名不經傳的小丫頭手裡,叫馮家上下如何不恨?
“喂,你罵誰呢?堂堂太師府的當家夫人,嘴竟這麼臭嗎?”見蔣氏竟然指著江絮罵小賤人,傅明瑾頓時受不了了,仰頭便朝蔣氏罵回去。
鄭氏一皺眉頭,橫了她一眼:“叫嚷什麼?怎麼學的規矩?便是聞見別人口裡發臭,又哪有叫嚷出來的?”
她面上訓斥著傅明瑾,其實何曾有丁點兒教訓的意思?原是鄭氏也不高興,江絮是她的乾女兒,蔣氏分明知道,卻罵江絮是小賤人——究竟是罵誰呢?
一句話落,蔣氏的臉色頓時黑如鍋底。她咬著牙,目光在鄭氏、傅明瑾的身上掃過,最後停頓在江絮的身上,冷笑一聲:“走著瞧!”
大步一邁,帶著太師府的小姐們,與一眾浩浩蕩蕩的下人,擦身而過。
今天是吳太妃的壽宴,而隆安帝素來看重這位老太妃,因此哪怕太師府上下都恨得要命,卻也不敢在今天就捅出來——老太妃八十壽辰,卻鬧出馮太師被人害死了這樣的晦氣事,隆安帝能高興嗎?
隆安帝本來就因為晉王和燕王的緣故,而偏向江絮,如果他們給吳太妃的壽宴帶來晦氣,想必隆安帝一時不悅,倒未必向著他們了。但太子妃必然是向著他們的,因此蔣氏帶著一干馮家小姐們,往太子妃所在的方向去了。
“她今日發什麼瘋?”等蔣氏的身影看不見了,眾人才又邁起腳步,林氏走上前與鄭氏並行,擰眉說道。
鄭氏冷笑一聲道:“誰知道呢?被瘋狗咬了似的,逮人便吠。”
“絮絮,你跟她不是沒大過節嗎?怎麼她方才看你的樣子,像是跟你有深仇大恨似的?”傅明瑾也納悶道,“而且,怎麼還叫你‘殺人兇手’?你殺誰了?”
“我只見過她一回,是她接她們家姑奶奶走的那日,到我院子裡尋我晦氣,我沒叫她得逞而已。”江絮也擰著眉頭,很不解,“旁的再沒了,而且我何曾殺人了?”
她這陣子一直住在傅家,與傅明瑾作伴,深居簡出,可沒見過什麼外人。蔣氏今日如此,實在叫人摸不著頭腦。
“理她做什麼?”鄭氏轉過頭說道,“今兒是吳太妃的壽宴,咱們便是祝壽來了,吃吃點心看看花,一會兒陪老太妃說說話,咱們便回去了,可別因此壞了興致。”
傅明瑾一拍手道:“就是,咱們別想那個瘋女人。”
“不妥。”林氏卻擰起眉頭,“方才我瞧她看著絮兒的眼神,倒似恨不得把絮兒吃了的樣子。回去後還得差人打聽下,太師府出了什麼事?”
鄭氏點點頭:“我省得了。”
沒等到回去,一行人便得知了訊息。卻是給皇后娘娘請安時,皇后娘娘拉住鄭氏低聲說道:“昨兒個下午,馮太師去了,說是中了毒,隱約聽著跟江小姐有些干係,一會兒你警醒些,別被帶累進去。”
這是皇后身邊的宮女端著茶點走動時,路過太子妃那邊,聽到蔣氏和她說話,隱約聽了幾耳朵,忙稟報給皇后的。皇后跟鄭氏的脾胃相投,說得上幾句話,便同她招呼一句。
皇后如此做,倒有兩方面的考量。
一來,她同鄭氏說得上話,也知道以傅家和鄭氏的人品,不至於對太師府做出這種事,因此也不想鄭氏被帶累,便賣個人情給她。
二來,馮太師雖然是太子之師,但是為人狠絕孤傲,很不討皇后的喜歡。眼看著隆安帝的年紀越來越長,精神愈發不好,想必過不幾年便要把皇位傳給太子。屆時,馮家的地位只怕水漲船高,又不知道要哄著太子幹什麼呢?
因著兩方面的考量,雖然馮太師死了,皇后倒並不是很難過,甚至還有些鬆了口氣。
她承認馮太師的學問很好,太子被他教得很有幾分本事。但是,馮太師的品性卻叫皇后十分不能認同。因此,極其擔心太子或小皇孫被他帶偏,馮太師之死,在皇后看來,倒是一樁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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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太師死了?”聽了皇后的話,鄭氏好不驚訝,“被人毒死的?但是,跟我乾女兒又有何干系?”她很是想不通,便把方才遇見蔣氏的經過,對皇后道了出來,末了說道:“我乾女兒這陣子一直住在我家,從沒有出過門,怎麼可能跟這件事有關係?”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我也不信呢?江小姐不過就是一個小姑娘,我也私下同她說過話,是個很規矩的孩子,哪裡便有這樣的心計和手段呢?”
“可不就是?絮絮是再規矩也不過的孩子了,我常常叫我家瑾娘都跟她學的。”鄭氏說道,“不說規矩這回事,只說太師大人是什麼人物,我家絮絮能害死他?真是天大的笑話!”
堂堂太子之師,活了一把年紀,什麼大風大浪都過來了,竟然叫一個沒出閣的小女娃娃給毒死了?說出去不要笑掉人的大牙?
“哼,必然又是他們家那位和離的姑奶奶的手段!”鄭氏冷笑道,“我乾女兒從來都是老實規矩的孩子,這事絕對跟她沒半點干係。太師府要咬我乾女兒,為的什麼?只怕是藉機給他們家那位和離的姑奶奶出氣罷了!”
皇后沒有做聲。目光微斜,看向站在一旁,低頭與傅明瑾說話的江絮。姿容明媚,連滿園子的牡丹都及不上她。這個女孩子,生得真是好,皇后心中暗歎。
只盼別是紅顏禍水,皇后心中想道,又移開目光,對鄭氏說道:“今兒是老太妃的壽宴,只要哄得老太妃高興,其他事什麼也別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