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就是不看,她也知道這是誰。敢在大殿上撒潑打滾還沒被叉出去的,除了四六不著的晉王,也沒別人了。
非常淡定地抬腳從裴君昊身上跨過去,皇后娘娘走到隆安帝身邊,掩口忍笑問道:“這是怎麼回事?臣妾在長樂宮便聽說,晉王讓燕王給打了?”
“給皇后娘娘請安。”蘇公公給隆安帝除了耳朵上塞的軟絹,方才跪下行禮。
皇后娘娘揮手叫他平身,然後看著一臉無奈與疲意的隆安帝,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又回身看了一眼裴君昊,低聲笑道:“這麼多年過去,永遠還是晉王最叫皇上沒轍。”
隆安帝一臉無奈:“如果能重來,朕寧可御駕親征。”
老晉王夫婦雙雙戰死沙場,倒是成就一段佳話,只苦了他們這些活著的,對著一個熊孩子打也打不得,罵又罵不聽,生生愁個半死。
“爹啊,娘啊……”下面,裴君昊又滿地打滾地又哭又叫起來。
恨得隆安帝握緊拳頭,只恨不得掐死他:“他怎麼就長成這樣兒?”
皇后娘娘往下看了一眼,笑道:“這孩子從小就這樣兒,也並不是跟誰學的,興許孃胎裡帶出來的吧?咱們也不是沒掰過,硬是掰不過來。”
說到這裡,皇后娘娘又是忍不住。看著臉色發黑地隆安帝,連忙掩口捂住即將溢位來的笑聲。
老晉王夫婦去世時,裴君昊才四五歲,已經是個治不住的熊孩子,整日哭著鬧著要爹孃,怎麼打、怎麼嚇、怎麼哄,全都不管用。忽然有一天他想明白了,才不哭了。
隆安帝憐惜他年幼失,命人將他接到宮裡來,與皇子們一起教養。這下可壞了,就跟狼入了羊群一般,人人被他捉弄得夠嗆,御書房裡日日是雞飛狗跳,不得安寧。夫子打個盹的工夫,就被他在臉上畫一隻大烏龜,氣得夫子直叫養老還鄉。
晚上睡覺,他也不老實。所有讀書的皇子,都是住在一處的,別人都老老實實睡覺,他淨出鬼點子。不是把水灑誰床上,然後嘲笑人家尿床,就是往誰被窩裡塞個鳥蛋,然後一驚一乍嚷得人人都知道幾皇子昨兒個晚上下蛋了。
想起這些事情,隆安帝便仰頭長嘆,只想靜一靜。偏偏下頭有個人滾來滾去,口裡又哭又叫,氣得他頭疼:“快,給朕堵上耳朵。”
“晉王,你今兒又求什麼來了?”皇后倒是有耐心,走下去來到打滾的人身前,溫聲含笑。
她年輕的時候也不喜歡裴君昊,因為裴君昊總惹亂子,給她平添麻煩。但是年紀大了,日日瞅見宮裡死寂死寂的,好沒趣味,又想念起裴君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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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媳婦兒被搶啦,我要孤獨終老啦!”裴君昊在皇后腳下停住,揭掉遮在眼睛上的黃帛,一雙紅通通的眼睛看向皇后娘娘說道。
皇后有些驚訝:“真哭啦?”
“我就喜歡她!”才說著,清亮的淚水又從他眼眶裡掉下來,癟著嘴道:“燕王不是東西,偏跟我搶,他不是不好女色嗎,怎麼我才要娶親,他就忽然也對女子有興趣了?明擺著跟我過不去!我不就小時候拆過他褲襠嗎,至於記仇到現在嗎?”
本來皇后還挺同情他的,見他哭得眼眶通紅,心下已經軟了。偏他提到最後一句,倒叫皇后忍不住啐他一句:“該!你蔫不吭聲把他褲子的線給挑了,他在那麼多人面前露了屁股,可不記恨你一輩子?”
那邊,被軟絹堵了耳朵的隆安帝,也並非什麼都聽不見。此時連忙摘了軟絹,幸災樂禍地道:“該!叫你作!”
氣得裴君昊又撒潑打滾起來:“你們一家子都欺負我,欺負我沒爹沒孃,如今連媳婦也不叫我娶!我不活啦!爹啊,娘啊,帶昊兒走吧!”
見他又來這一套,隆安帝也有些不耐煩了,張口才要說什麼,忽然見殿外頭有小太監探頭探腦,便一伸手道:“進來。”
小太監進來後,跪在地上請了安,然後說道:“晉王府的管家來了,說有要事急於稟報晉王殿下。”
說著,餘光不住往旁邊瞟。
只見裴君昊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來,抹了抹淚:“本王的管家何在?”
“就在外頭候著。”小太監連忙收回眼神。
裴君昊便向隆安帝和皇后娘娘暫且告退,往外去了。
“可算清靜一會兒了。”隆安帝忍不住嘆了口氣。
皇后的眼中帶著兩分憐憫:“也難為他了。若不這般,他又有什麼法子呢?臣妾方才瞧見他哭得眼眶通紅,可見是動了真情。他這麼大了,一直也沒個定性,臣妾早先還擔憂著。如今他有看上的姑娘,本是喜事。只是被燕王搶了先,也不怪他如此難過傷心。”
隆安帝想起從前的時候,裴君昊每次撒潑耍賴從沒真哭過,每次得逞後放下捂著眼睛的手,都露出一雙帶著狡黠的清亮眼眸。再想起方才看見的裴君昊,那雙小兔子一般通紅的眼睛,也是忍不住嘆氣。
“回頭問問那個混賬,究竟怎麼回事,要跟兄弟搶女人?”隆安帝揉了揉眉心。
皇后皺了皺眉,低聲說道:“這事恐怕有蹊蹺。按說皇子大婚,都該交由官家來辦,他倒好,自己便辦了,知會一聲都沒有。”
便是尋常百姓家,男子要娶妻,也該交由父母和媒人,按照禮節一步步走下來。裴鳳隕如此,實在不合禮數。
“方才昊兒還說,那個混賬連聘禮都沒下,就把人定了下來。”隆安帝沉聲說道,“這是以勢壓人呢?”
帝后二人才說著話兒,不多時裴君昊又走了進來。這回一臉怒氣衝衝,手裡還扯著黃管家:“皇上,皇后娘娘,您要給君昊做主!”
“這是怎麼啦?”見他一臉怒氣衝衝,皇后不禁驚訝地道。
裴君昊一甩黃管家的手:“你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