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興又皺緊眉頭,心中對馮氏的不滿又多了一分。好端端的,整這些么蛾子做什麼?
又想起來,他還有別的賬要同馮氏算,便對江絮說道:“等為父先處理了錢太醫的事,稍後再處理此事。你放心,為父一定會給你個交代。”
江絮點點頭,又說道:“父親,梅香有訊息了嗎?”
江子興的瞳孔縮了縮。哪有什麼訊息?梅香多半是被馮氏打死了,又悄悄叫人運出府料理了。一想到江絮對梅香的看重,而馮氏卻折了江絮的臂膀,一時只覺怒氣無處可洩。馮氏,對江絮也太過分!
“還在找。”最終,江子興沒有說出猜測,只安撫她道:“你彆著急,一定沒事的,等找到就給你送回來。眼下,就先叫別的小丫鬟伺候著。我看你院子裡的人也不多,回頭我叫夫人喊牙婆來,給你挑幾個好的,給你使喚。”
江絮低著頭,微微點了點:“府裡這些日子忙得緊,想必是沒工夫再找牙婆來的。反正我院子裡事少,倒也不需很多丫鬟伺候。如今小紅和小翠就伺候得很好,等找到梅香,有她們三個盡心盡力伺候著,我就知足了。”
又是梅香。江子興有些頭痛,面上仍笑著說道:“好。既如此,你先休息著,為父去辦別的事了。”
他要跟馮氏算賬,要處理錢太醫,一會兒晉王府的人來了,他還要解釋。江子興覺得,他今天是忙得不可開交了。
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江絮的嘴角勾起一絲譏笑。
另一邊,裴君昊頂著一頭披散的頭髮,穿著一身與乞丐相差無幾的襤褸衣衫,便往皇宮去了。在宮門口,險些被侍衛當做刺客攔下。幸而他生得俊秀,又有一副好嗓子,辨識度極高,才沒被侍衛抓起來。然而,仍是鬧了不小的一番動靜。
在宮裡頭,人人都是循規蹈矩,按部就班,生怕衝撞了哪位貴人。偏大步行來這麼一個身影,披頭散髮,衣衫襤褸,一時人人都驚愕不已,紛紛看過來。
裴君昊鼓著臉,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悶頭往裡衝。如果被人攔下,就一臉委屈與氣憤地把“實情”說出來。很快,燕王把晉王打了一頓的事情,飛快傳播開來。
等到裴君昊來到御前,幾乎整個宮裡的人都知道了。而皇上,竟是最後一個才知道的:“你說什麼?燕王把你打了?”
看著披頭散髮,衣衫襤褸的裴君昊,隆安帝只覺得自己的眼睛要瞎了:“你怎麼惹著他了?他雖然性子不好,也不會輕易動手打人?”
“我惹著他?”裴君昊氣鼓鼓地道,“明明是他惹了我!”
便添油加醋,將他本來看上一個姑娘,就連聘禮都準備妥當了,今日去提親時,卻發現幾天前被燕王無恥地定下了的事,給說了一遍。
“皇上,您說,他是不是欺負人?”裴君昊一臉委屈,“他連聘禮都沒準備好,就去提親,趕在我前頭!他肯定是從哪兒得了信,知道我要成親了,就去看我喜歡的姑娘。然後,他看見我喜歡的姑娘長得美,就連忙趕在我前頭。如今倒來說我惹了他,欺人太甚!”
他一邊說著,一邊跺腳,睜著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好不委屈地瞪著隆安帝。
隆安帝有些無語:“你也不要妄加揣測,事情不見得就是你想得那個樣。”
“那是什麼樣?”裴君昊瞪起眼睛,“我知道,你們是親父子,皇伯父必是向著他的。只可憐我,沒爹又沒娘,如今連個主持公道的都沒有!”
“爹啊!娘啊!你們走得早呀!”裴君昊忽然眼睛一閉,就哭喊起來,“兒子連媳婦也娶不上,咱們晉王府的根要斷了呀!”
隆安帝的眼角直抽抽:“你閉嘴!”
“爹啊!娘啊!昊兒不孝啊!”裴君昊不聽,仍然閉著眼睛大哭,“兒子沒本事啊,看上的媳婦被人搶了啊,叫兒子還有什麼顏面活在世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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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叫你閉嘴!”隆安帝被他哭得頭疼,又聽見身後大太監在低低笑,更覺得好氣,“這件事朕會查清楚,然後給你一個公道的!”
裴君昊才住了嘴,仍舊是抽抽嗒嗒地道:“什麼公道?他沒聘禮就想娶媳婦,偏偏壓著我這個什麼都準備好的,我委屈死啦!”
“好了好了,你先別哭。”隆安帝招招手讓他安靜下來,偏頭問身後的大太監:“燕王果真在準備娶親?”
大太監蘇公公回道:“老奴隱約聽了幾耳朵,燕王殿下去清壽庵為慧嬪祈福時,遇到了戶部尚書江大人家的千金,從此一見鍾情,第二日便準備提親了。”
隆安帝沉下臉:“為何朕不知道?”
不等蘇公公回答,裴君昊叫了起來:“是吧?可見他心虛了,都不敢跟皇伯父您講!”說到這裡,又委委屈屈地道:“我多麼喜歡絮兒啊,生怕她懼於我的名聲,不敢嫁給我,在皇伯父您這裡求了老半天,才求了一個口諭。可倒好,沒有用武之地。”
說著,從懷裡掏出隆安帝之前寫給他的黃帛,一屁股坐在地上,捧在手裡抽噎起來。
“你起來,這樣坐在地上,成何體統?”隆安帝的眼角直抽抽。
裴君昊便哇的一聲又哭了,還用黃帛捂著臉,嗚嗚邊哭邊道:“我要體統幹什麼?我媳婦都被人搶了!裡子面子都沒了,沒尊嚴沒媳婦,連皇伯父也不向著我,我不活了,嗚嗚嗚!”
“晉王殿下,您且起來,皇上年紀大了,聽不得人哭。”蘇公公見隆安帝的額角青筋都迸出來了,連忙走下去攙起裴君昊。
裴君昊不僅不起來,反而一把撇開蘇公公的手,整個兒躺在大殿的地上,撒潑起來:“爹啊,娘啊,帶兒子走吧!”
蘇公公拉他不起來,急得出了一頭的汗。隆安帝坐在案後,幾番叫他起來,他也只是哭得更響。一時間,竟是奈他莫何。
皇后娘娘帶著宮女來到時,便見到大殿內的地上躺著一個披頭散髮,衣衫襤褸的身影,正一遍遍在地上滾動著,邊滾邊哭。而隆安帝則坐在案後,閉著眼睛,耳朵已經用軟絹塞上了,蘇公公正在他身後給他按摩太陽穴。
“皇上,這是怎麼回事?”皇后有些驚訝地道。
聽到皇后的聲音,已經滾到大殿另一頭的裴君昊連忙往回滾,一直滾到皇后的腳下,攔住她的去路:“娘啊,是您嗎,您要帶昊兒走了嗎?”
皇后這才看清,這個撒潑打滾的人是裴君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