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約了午後在茶樓一聚。正是秋意漸濃的時候,長安城只有正午還餘一些暑氣,其他時間最是舒爽。珠花也喜歡在這樣的天氣出門,坐在馬車上,她忍不住掀起簾子看著外面的人群。在這樣的時刻,她常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像是透過某個視窗觀察著另一個世界的人一般。可是她已經是這個世界的人了,對於前世的種種她已經很少去記起,甚至是前世那股子藏於心底的戾氣也消散不少。
“我看下次出來可以騎馬。”珠花說道。
秋初本來勸她不要掀簾子,聽她這樣一說,掀簾子也就算不上事。她歇了勸告的心思,反而一臉討好地看著珠花。
“小姐,奴婢能騎嗎?”她跟著珠花這麼些年,珠花會的許多東西,她也都會了一點。
“能。不過長安城中是騎不得的,我們得牽著到城外去騎一會兒。”
“要是能去莊上住一陣兒就好了。”
“大姐懷著孕,來回不便,今年也沒有去成,明天大概就能去了。”珠花說完放下簾子朝秋初挑挑眉,“你家小姐估摸著明年也嫁不出去,還能帶你們出去玩幾年。”
“小姐。”哪有人這樣調侃自己的婚事的,秋初有些嗔怪地想,心頭又轉過一念。珠花前些日子也問過她將來的打算,秋初當時說著要跟著珠花一輩子,儘管這話說的滿了一些,但是她的確是這樣打算的,跟著自家小姐,可比成親有趣多了。
馬車很快到了約定的茶樓,這是益陽長公主的駙馬謝駙馬家開的茶樓,平時來這兒的文人雅士不少,二樓有一側是專門留給大家夫人小姐的,在那兒能看到大堂的情形,許多大家夫人挑女婿喜歡來這兒。珠花自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來的,只是喜歡這兒清靜說話方便。
剛下了馬車,她就看到不遠處護國侯府的馬車也到了,索性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等著徐青青。不過站了沒一會兒,她就發覺不遠外站著一個衣著華貴五官深邃的男子正在打量她。珠花見他不像是中原人,目光一轉,大約猜到是誰。這倒是巧了,她抿著唇暗暗盤算起來。
徐青青下了馬車見她已經在了,朝她微微一笑。
“程三妹妹。”
“徐姐姐。”兩廂見了禮,珠花看著徐青青好聲誇了一句,“幾日不見,姐姐越發好看了,你這口脂是新換了顏色嗎?襯得你的膚白如雪。”
“今個兒嘴怎麼這麼甜。”徐青青微帶羞澀地笑道。
兩人遇過幾次後還挺聊得來,徐青青也算經歷過不少事,早年還在經歷過戰亂,對世事頗為豁達,看事情也自有自己的想法;珠花就不用說了,本就是個老靈魂,兩人對事情的看法有時還挺合。只是在宴會上能聊的畢竟少,還是後來在街上買東西時偶遇聊了一場,兩人才真的熟起來。徐青青家中複雜,不好約珠花去護國侯府做客,珠花也沒有約到來府上,一般兩人都是在外面見面。徐青青知道銀花是個嘴巴的厲害的,但是見過珠花幾次後,便知這當妹妹的並不輸姐姐。珠花鮮少有這樣夸人的時候,她這樣說定有什麼原因。
“就是羨慕姐姐貌美,我若是個男子定然要娶姐姐為妻。”
“又說混話。”
“這怎麼能是混話。”
“可惜你不是個男兒身,不然還不知哄了多少女兒家去。”
“姐姐應該可惜的是那個不知在那兒的程三女婿,只要一想到有這麼個人將來日日被我打罵,納不得妾不說,就連多看旁的女人一眼,都有可能被我打斷腿。唉,真是可憐呢。”
“胡說。”徐青青微微皺眉訓了她一句,拉著她入了茶樓,待沒了旁人才問她:“你今個兒是怎麼了?”
“無事。那天動的教訓了幾個人,有些收不住性子,過幾日就好了。”珠花玩笑道。
徐青青半信半疑,等喝了半盞茶才從珠花那兒聽到這次找她出來的原因。
“你是說陛下新封的西海郡王極可能跟侯府的人和親?”
“你自己想想,若是要和親是不是選侯府的嫡小姐更相襯些?”
“不是還有各家長公主家的小姐嗎?”
“那可是西海呀,長安百姓口中的不毛之地。”
“旁人也是胡說的,若真是不毛之地,他們怎麼就活下來了?”
聞言,珠花半真半假地問:“姐姐願意去?”
徐青青一愣,想了片刻後倒是大方地應道:“倒是一個能安身的地方,且能離長安的人和事遠遠的,倒是清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