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春來是商雪袖真正的嫡傳弟子,她的事情,商雪袖能做得了一半兒的主,她將楚建辭和豔春來叫了過來,皺著眉頭道:“豔春來,這個‘豔’字不好,太俗氣,我有意改為‘燕’字。 ”
她蘸了墨,在紙上工工整整的寫了三個大字:“燕春來”。
不光是豔春來眼睛一亮,就連楚建辭也不得不撫掌叫好——改了一個字,意境大不一樣!
連臺本戲《吳宮恨》在榮升掛了戲碼兒,說實話像春茂社這樣的班子,通常只是演些拿手的小摺子戲也就算了,敢掛連臺本戲的不多,若是自己個兒本事不到,那第二天可就沒什麼人來看了!
為了排好這一齣戲,商雪袖忙的跟什麼似的,寫了本子出來,而春茂社畢竟不是昔日的新音社,能捋著演下來就不錯了!
商雪袖沒那個時間和心力去指點每個人,她的重點全部放在了燕春來身上!
唱段、動作,她都親自帶著燕春來一字一句的演練著,甚至是行頭和頭面,一件件一樣樣都經由她精挑細選。
燕春來也的確是個好徒弟,悟『性』也好,且心無旁騖,又對她極其信任,基本上是商雪袖說怎樣便怎樣。
商雪袖看著她,倒想起自己那會兒了,沒少和六爺對著擰——雖然表面上不敢,可私底下卻常懷疑問。
如今,也不知道這樣一齣戲唱出去,六爺能否聽到一些兒訊息?
她這邊難得的在教戲的時候出了神,燕春來正在練最後一折,到底還是皺了眉頭過來,道:“師父,為什麼這段和我平時聽到的不一樣?”
商雪袖思緒被她打斷,看著她閃閃亮的大眼睛,不禁笑起來,道:“若是你,會怎麼想?”
燕春來想了想,撅了嘴道:“反正我不喜歡范蠡。”她有些懊惱道:“他既是喜歡西施,為何要將她獻出去呢?如果我是西施,才不要理他呢。”
是啊……商雪袖想,女孩兒想的那麼簡單,可是卻那麼真實。
所以才有那四扇屏上,最後一幅淡漠如雪的西施。
見過人情冷暖,也見過國家的興亡更替——畫這四幅畫的那個人,想必是心中為西施不甘吧?
話又說回來,即便給陶朱公和西施之間硬是安排了那樣團圓的結局,可西施的心上,是否就能全然將過去一筆勾銷?
商雪袖娓娓道來,聲音緩慢而柔和,簡直能讓人聽出了神去!
越是這樣,燕春來越是惋惜……她年紀不大,未曾得見師父當年唱青衣的風采,那該是何等的傾國傾城!而今這傳說中的人物就在自己的眼前,只可惜……再不能唱青衣了。
商雪袖自己是飾演《吳宮恨》裡的伍子胥,她的彩旗簾子是現做的。
楚建辭十分肯下本錢,不僅做了她的,連著燕春來的一併重新做了。
兩大面春草綠的絨面兒旗子,邊上是和其他人一樣繡了深青『色』柳枝紋路,只是燕春來的上面額外繡了一對兒燕子,大家夥兒看著彩旗簾子升到榮升戲館的最高處,隨風舞動,便如同燕穿柳絲一般好看。
可更讓班裡所有的人震驚的是商教習的彩旗簾子!
上面繡的是“商雪袖”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