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雪袖的肩膀這才沒有那麼緊繃了,但看的仍然十分專注,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戲臺子。
間或有些伶人想過來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湊到蕭遷身邊得些指點,無奈外面是面色冷冰冰的松香守著門,一副誰來都不能進的樣子,只能作罷。
二人看的沉默,直到最後演到了謝幕,商雪袖才道:“六爺。”但又不好意思直接提徐治要打賞,只得可憐巴巴的看著蕭遷。
蕭遷看著商雪袖,到底還是破了功,把松香叫了進來,用有些低沉的聲音道:“賞。”
商雪袖立刻就高興了起來,道:“六爺,他唱的其實是很好的,對吧?”
蕭遷道:“若不是看你的面子,這賞我是不必給的,也不應該給。”
他身為曲部主事,地位非凡,名聲甚巨,一直不願意以自身喜好來影響看戲的人對伶人的喜好。
他今天給了“小商雪袖”看賞,實在是他有了“天下第一教習”的稱號以來的第一次看賞,這分臉面,可不只是銀錢了。
商雪袖何嘗不知道徐治今晚得了蕭六爺的賞,就意味著他的名聲和地位起碼要往上竄一個臺階!
她便矮身施禮道:“謝謝六爺看賞,我演了這麼多出戲,六爺都不曾賞過我,今個兒晚上,就當把我的份子都補到‘小商雪袖’身上吧!”
蕭遷淡笑不語。
這出戏並沒有唱足一個時辰,除了普通的看客,大部分戲班主都還在此逗留,戲園子的老闆也是識趣,又上了新茶和點心,知道這幾個人一時半會兒不會離開了,肯定還有的嘮呢!
在他們熱議這位憑空而降、得了蕭遷青眼的“小商雪袖”的時候,商雪袖和蕭遷已經走在了蕭園的路上。
商雪袖回憶起今晚的戲,是真好啊!
秋聲社是真正的明劇班子——它不是那種中間改弦易轍的戲班,而是從一開始就追在新音社後面學一出演一出的,徐治更是除了明劇以外別的都不會唱。
更難得的是,今晚的這出《鴛鴦冢》是一出新戲啊!
不是從別的戲改了聲腔變成了明劇,而是完完全全新創的一個戲本子!
這才是六爺一直想要的!
六爺豈是會給她面子的人,必是也欣賞今晚上的戲,才會出聲給了賞。
商雪袖看了六爺一眼,六爺沉靜的臉上彷彿看不出任何表情,嘴唇仍然是緊緊的抿著的,不見笑意,可幽深的眼睛裡卻似有波濤翻湧——她的眼睛突然也有些酸澀,不知道他等了多少年,才等到這樣一個明劇的開端!
以往看戲歸來,蕭遷都是要帶著商雪袖至少評論半個時辰,所以莫忘居里早已經準備好了二人喝的茶水,燈光也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