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兩刻鐘, 另有個十三四歲的小夥計上來, 躬身笑道:“楊姑娘, 布匹已經裝齊了,車馬就在樓下等著, 您看看還需要些什麼?”
楊萱慢條斯理地吃完手中點心, 喝口茶潤潤喉, 再拿帕子沾沾唇角,這才回答:“今兒就這樣吧, 以後鋪子裡進了什麼新花『色』,麻煩送到榆樹衚衕讓我瞧兩眼, 免得來回折騰。”
先前夥計笑應, “那是自然,頭先不知道, 往後有新布料, 肯定頭一天就送給姑娘過目。姑娘若需要什麼, 再不用親自來,打發人說一聲, 我們自會配齊物品讓姑娘挑選。”
楊萱抬眸掃他一眼,笑笑,沒說話。
不虧是瑞和祥的夥計,腦子活,嘴皮子也利索, 說出來的話很動聽。
下得樓, 就看到楊家馬車後邊跟著瑞和祥的馬車。
車伕三十出頭, 看著挺憨實,朝楊萱拱拱手,又對胡順拱手道:“兄弟路不太熟,請老哥擔待些。”
這是告訴胡順慢點駕車,免得他在後頭跟丟了。
“好說,”胡順爽快地答應,“就是跟丟了也不怕,我們住在榆樹衚衕第二家,門口掛蕭府的牌匾,非常好找。”
車伕微愣,這姑娘姓楊,卻住在蕭府,不知是什麼親戚?
可這跟他沒多大關係,念頭只是一閃便拋下,笑道:“多謝老哥指點。”走回瑞和祥馬車,大步跨上車轅。
那位十三四的小夥計緊跟著躥上來,坐在車伕旁邊。
待會兒到了地方,他要把布匹搬到屋裡去。
這也是瑞和祥體貼之處,怕客人家中只有女眷,幹不了這種粗重活計。
胡順估『摸』著後面馬車準備好,甩鞭揚了個鞭花,“駕”一聲,策馬前行。車伕相隔一個車身隨在後面。
過得小半個時辰,到達榆樹衚衕,兩輛馬車先後停下。
楊萱踩著車凳下了馬車,小夥計湊上前笑問:“楊姑娘,布匹要搬到何處,還請指點個方位。”
楊萱只想著買布,買回來放到哪裡還未曾考慮,凝神想了想,對春桃道:“把西廂房的炕騰出半邊,當心別讓箱籠掛了絲。”
春桃點點頭,招呼著小夥計,“跟我來。”
小夥計答應聲,麻溜地往身上套了件灰藍『色』的袍子,笑著解釋,“怕身上有土,髒了布,有些顏『色』嬌嫩,沾灰不好洗。”
楊萱感慨不已。
難怪京都成百上千的綢緞鋪就屬瑞和祥的生意火,人家自有火的道理。
正思量著,瞧見衚衕口有人晃晃悠悠走來。
他穿青蓮『色』直綴,外面攏一件灰鼠皮的斗篷,看上去有幾分孱弱。
卻是範誠!
範誠開春也要應考,正在家中悶頭苦讀,因讀得時候久了,趁著正午陽光足的時候出來鬆散鬆散,剛好看到楊家門口停著馬車。
兩腳便自有主張地走過來了。
果真就看到了楊萱。
楊萱今天特意穿了件大紅『色』羽緞斗篷,因為正午天熱,斗篷沒有繫帶子,『露』出裡面亮藍『色』繡雲雁紋對襟長身褙子。
大紅配著亮藍,尤為惹眼。
烏漆漆的青絲梳成墮馬髻,戴一對赤金鑲珠梅花簪,耳邊也垂著蓮子米大小的南珠。珍珠的光澤輝映著她的肌膚,白淨溫潤,半點瑕疵都沒有。
嫋嫋婷婷地站在那裡,比春日桃花都要嬌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