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有七成是聖上的,可聖上既然開口賞給她,她就先借用一陣子。
反正賬目記得清楚,幾時聖上反悔了,她會一文不少地還回去。
楊萱提筆往紙上寫,而淚水不受控制般撲簌簌往下掉,眼淚暈花了墨跡,也模糊了她的眼。
朦朦朧朧裡,彷彿看到蕭礪彎著唇角對她說,“往後我的事情都讓萱萱管著,我穿什麼衣吃什麼飯,還有每月領了俸祿都給萱萱管。”
又好像是寒冬臘月的清晨,蕭礪頂著冷風回來,從懷裡掏出油紙包,“我買了糖餅,還熱著,萱萱趁熱吃。”
還是寂靜的夜晚,兩人對著同一支蠟燭,她做針線,蕭礪拿著刻刀吭哧吭哧刻木頭,刻一會兒抬起頭朝她笑……
他整天“萱萱”“萱萱”不斷口,又時不時地說“我的萱萱”。
可為什麼有了恩人“靜妹妹”,就不顧他的萱萱了呢?
楊萱泣不成聲,哭過一陣兒,掏帕子擦擦淚,將桌上紙團了,另外鋪一張,用鎮紙壓著,寫一行,擦一把淚,終於把賬目羅列清楚。
待得墨幹,將紙對摺再對摺,仔細地放進荷包裡。
再坐會兒,感覺日頭已經不像方才那麼曬了,楊萱重新梳過頭髮,整了整衣衫,叫上蕙心往椿樹衚衕走。
走到門口,正見李山出來。
李山搖著頭問:“大半天你上哪兒去了?”
楊萱笑道:“到榆樹衚衕,把阿桂他們讀書的地方收拾出來。”
李山朝院子裡努努嘴,“蕭兄弟也不知從哪裡弄來這兩人,真是不可理喻……別的我也不多說,你心裡肯定有數,早點搬出去也好。”
楊萱本也不打算跟李山多少什麼,只囑咐他別忘記明天直接去榆樹衚衕。
待李山離開,楊萱問邵南,“家裡有什麼事兒發生?”
邵南低聲道:“那位腿腳不好的方嬸子在院子裡走,大黃湊上去,被方姑娘踢了一腳,阿桂少爺跟她理論,她罵少爺是吃白飯的……阿桂跟大勇想動手,李先生給攔住了。”
楊萱咬咬唇。
難怪大黃今兒沒出來,按往常只要家裡人進門,它早躥出來了。
楊萱繞過影壁,瞧見楊桂跟薛大勇腰桿挺得直直的,正在習字,大黃可憐兮兮地躺在他們腳前,骨碌碌的大眼睛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見到楊萱,大黃沒精打采地嗚了聲,完全沒有上前打招呼的意圖。
楊萱蹲~下身子『摸』『摸』它的頭,大黃這才打起精神,搖了搖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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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萱看它身體四肢都沒有傷處,猜想大黃許是心靈受到傷害了,抿唇一笑,又輕輕拍了拍它。
楊桂跟薛大勇直到寫完手中一整張紙,才轉過頭喊“姐”。
楊萱笑著打趣他們:“今兒怎麼知道用功了?”
薛大勇慢條斯理地回答:“先生說,考中進士當了官就能懲治刁民。”
“不讓她們欺負大黃和孩子。” 楊桂緊跟著補充。
楊萱啞然失笑,只道:“科考舉仕得用功,不能今天想起來寫兩頁大字,明天想不起來就不寫,每天都要堅持用功。”
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我們能堅持。”
楊萱拍下楊桂肩頭,“你們倆把衣服還有書本筆墨都收拾好,一會兒搬到咱們家裡去,不住這了。”
楊桂高興地問:“是咱們自己的家嗎?”
楊萱重重點點頭,指揮著倆人把衣物放進箱籠,把書本用麻繩捆成一摞,然後把兩人被子疊整齊,用床單卷好打上結。
沒多大工夫,松枝和春桃帶著四個身形魁梧的大漢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