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萱勃然變色。
夏懷寧也太無恥了。
縱然萬晉朝有兄弟病重而“借種”的陋習, 可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沒有誰會去說破。
誰會像他這麼大肆宣揚?
跟自己嫂子偷~情生下孩子, 若是高興,在家裡偷著樂就行了,還值得出來炫耀?
而且, 竟然取名夏瑞。
夏瑞是楊萱埋在心底的痛處,是她一輩子都碰不得的傷疤。
夏懷寧卻毫不留情地拿刀去捅。
成心欺她性子軟面皮薄吧?
可兩世為人,經過兩次與家人生離死別的痛苦, 經過兩次孤苦無依的絕望,她又豈會像前世那樣任人欺負都不敢吭一聲。
楊萱怒火中燒,卻很快鎮定下來, 冷冷地道:“恭喜夏公子與我姐喜得麟兒,姐夫知道肯定也非常高興能夠後繼有人吧?至於名字, 還是請我姐夫定奪為好,我一個外人不便置喙。”
聽到楊萱這般冷嘲熱諷,夏懷寧神色未變, 仍是執著地問:“我更在乎萱孃的意見,畢竟瑞哥兒也是九月初三生的。萱娘, 你說巧不巧?”
楊萱尚未回答, 旁邊蕭礪霍然站起身, 低聲道:“滾!”
聲音極冷, 像是淬過冰的利刃, 寒氣逼人, 連帶著周遭空氣都冷了幾分。
夏懷寧臉上帶著別有意味的笑, “蕭大人想必不知道,我跟萱娘是舊識,曾經非常相熟過,萱娘就是九月初三寅時……”
不等說完,蕭礪已一拳搗向他面門。
夏懷寧被打得後退幾步,直到碰到另外一張桌子才勉強穩住身子,可鼻根處酸得要命,有溫熱的熱體順著人中滑下來。
他伸手擦一把,沾了滿手鮮血。
夏懷寧毫不在意,仍然笑著,聲音低得幾乎有些曖昧,“萱娘右肩有顆紅痣,綠豆粒大小,不信的話,蕭大人可以瞧瞧。”
任由鼻血橫流,揚長而去。
楊萱面色慘白,整個身子彷彿浸在冰水裡,被無形的力量拽著,不斷地向黑暗的深處下墜。
她做夢也想不到夏懷寧會無恥到這種地步。
她右肩的確長了顆紅痣,綠豆粒大小。
這種隱~秘之處,絕無可能被外男看到,甚至楊芷都未必知道她有這樣一顆痣。
夏懷寧卻當著蕭礪與程峪的面說出來,教她還有什麼顏面活下去?
正絕望時,忽覺手背一暖,卻是蕭礪的大手覆上來,緊緊地握住了她的。
他用了力氣,攥得她手痛。
這一絲溫暖,這一陣疼痛,生生地將她從絕望的深淵裡拉了出來。
前世的事情,已在她被灌下加過砒~霜的雞湯時了結。
今生的她,仍是清清白白的女兒身,憑什麼要因為夏懷寧的無恥之舉而死?
要死也只能是夏懷寧去死!
可是,蕭礪會怎樣看待她呢?
會不會覺得她不守婦道,或者以為她跟夏懷寧有過什麼勾當?
楊萱咬了唇,頭低低壓著,不敢抬起來。
就聽到程峪喚跑堂過來,讓他更換熱茶,又看到程峪給她與蕭礪重新續過水,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鋪在桌面上,“這是我從工部偷偷描下來的草樣子,因只瞟了一眼,記得不太真切,不過應該八~九不離十。”
聲音很溫和,完全沒有提及方才之事,就好像夏懷寧壓根就沒有出現過,也沒有提到那顆紅痣。
接著又聽到蕭礪溫聲對她道:“萱萱看看怎麼樣?”
楊萱深吸口氣,強作出一副平靜的樣子,探過身去看那草圖。
草圖上圈出來好幾個方形地塊,中間另外有兩個大圓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