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峪見楊萱猶豫不決,便道:“二姑娘手頭若不方便,我這裡尚有些銀兩,一時半會兒用不上,暫且借與姑娘應急。”
“不用,不用,”楊萱怎可能隨便借別人的銀子,連忙推辭,“我有銀錢,就是覺得不太值當。”
程峪很肯定地說:“值當!不瞞二姑娘,這附近的鋪子能買到手都是賺,多少人惦記著想買買不到。”
楊萱見他說得如此篤定,便道:“那就依程大人所言去順天府備上案。”
程峪看看天色,伸手指了不遠處一家麵館,“順天府距這裡有些路程,你們先去吃碗麵,我去叫輛馬車。”
楊萱上次去過牢獄,知道路途不短,便點點頭,帶楊桂去麵館等著。
不等吃完麵,楊桂喊著尿急,楊萱向夥計問清茅房方位,讓春桃帶著楊桂去小解。
這時程峪從外面進來,站在門口四處打量著。
麵館裡只七八桌客人,除了兩桌全是大老爺們之外,有兩桌是一家四口,其餘三桌則是女眷。
程峪目光在這三桌女客之間逡巡,猶豫不定。
楊萱正要出聲招呼,楊桂已洗過手蹦蹦跳跳的跑過來,程峪眸光一亮,急步走過來,含笑道:“馬車已經找好了,不知姑娘幾時能動身?”
“這就可以走,”楊萱掏帕子給楊桂擦乾手,目光不經意看到楊桂前襟縫著的麻布,頓時瞭然。
昨天他們是兩個姑娘帶一男童,今兒也是,而且男童身上縫著麻布。
兩下一對照,能認出她來也不出奇。
馬車正停在麵館門口,楊萱三人坐車,程峪卻是騎一匹灰色小毛驢,不緊不慢地隨在旁邊。
約莫兩刻鐘,行至順天府衙,程峪栓好毛驢,吩咐車伕在門外等著,徑自引楊萱到戶房去找經承。
經承跟程峪認識,非常客氣,看了眼房契,二話不說,當即喚來一名胥吏另外按照官府的制式房契重新填寫過。
因楊萱是女子,除非自立女戶,否則不得擁有私產,買方簽名處便由楊萱代筆,寫下楊桂的名字。
經承還格外開恩省去了六兩稅銀,只收了九十兩。
也不知那六兩的空缺最後會著落在哪個胥吏頭上。
才只一刻鐘,事情便已辦完。
楊萱誠心實意向程峪道謝,程峪淡然一笑,“一家人,無需客氣。對了,你這鋪子是做什麼的,打算收多少租子?”
楊萱如實相告,“是三舅舅贈予的鋪面,今兒我才知道,還不曾去看過。”
程峪不假思索地說:“正好我要回衙門,順路去看看再做打算。”
一行順著原路走回南薰坊,尋到那處鋪面,楊萱開啟門。
裡面果真是才剛收拾過。
牆上粉了白灰,乾淨明亮,屋子隔成一大一小兩間,大間在外面,已經架起許多木頭架子,小間在裡頭,靠牆做了兩隻直通到頂的榆木櫃子。
程峪裡外仔細看過,對楊萱道:“收拾成這樣租給別人可惜了,我看開間筆墨鋪子正合適,這兒離六部近,旁邊又有個皇史宬和翰林院,六部一年到頭寫不完的文書,筆墨耗費大。不如尋個可靠的掌櫃替你掌眼,自己開鋪子……這附近的鋪面每個月租錢大約都是十兩左右,核算下來每年百兩銀子,可要是自己做,每年淨賺三四百兩銀子不成問題。”
楊萱苦笑,“實話告訴大人,我自己怕是不行,我除了家裡兄弟姐妹幾乎不曾結識外人,到哪裡去尋可靠的掌櫃?而且,也不知道去哪裡進貨……”手指無措地揉搓著帕子,臉頰已經紅了一片。
程峪目光從她纖細的手指移到柔嫩得幾乎能掐出水來的臉龐上,微微嘆口氣,“要不這樣吧,我給你找個掌櫃,本錢也是我出,每年你分我一成利……總歸比你往外租要合算。”
楊萱毫不猶豫地應聲好,又道:“本錢我有,不用麻煩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