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仍是奉旨籌措糧草。
臘月十八,朝廷如往年一樣封了大印,諸事暫且擱置不理。
縱然朝政如同暗湧翻滾不止,可對於京都百姓來說,仍然是個安穩年。只是上元節燈會的花燈還不曾散,遼東那邊又傳來噩耗,失守的重鎮已多達五個。
據說是冬衣未至糧草不濟,士兵們凍得手都握不住刀,怎麼禦敵打仗?
靖王辯解道:“遼東與寧夏不同,遼東以屯兵為主,無需全額供應糧餉。”
便有人輕輕一笑,“王爺許是隻顧著淮南鹽場了,不知道遼東連年饑荒,這兩年都在打仗,士兵哪有工夫種地?”
又有人道:“七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估摸能供遼東將士吃穿好幾年。”
啟泰帝盛怒,一頭紮在龍椅前。
早朝不退而散,啟泰帝臥床不起,朝政盡數掌握在太子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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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懷寧坐在東宮花廳,手裡捧一杯沏得恰到好處的雲霧茶,面上波瀾不驚,帶著與他年紀不相稱的老成。
這陣子,他已經成為東宮的常客,也是太子幕僚中最為年輕的一個,無需經過通報即可出入花廳。
這世的變故比前世提前了兩年。
不出意外的話,等靖王將他貪得的銀兩吐出來,遼東戰事就會以全勝而結束。女真人俯首稱臣,作為萬晉附庸永不會再犯。
萬晉國只需每年撥給他們少許糧食即可。
消除了外敵就該清算內患。
沐恩伯要被斬首示眾,靖王會圈禁到死,所有被靖王驅使為靖王搖旗吶喊的人都要逐個清算,其中就包括白鶴書院的辛氏一族以及楊修文。
夏懷寧當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楊家闔家入獄,他要楊家人求他,最好是楊萱親自來求。
楊萱心軟單純,為了全家人的性命,肯定會心甘情願地嫁給他。
唯一不足的是,這陣子太忙,他沒騰出功夫來賺銀子,尚未購置宅邸。
不過,這也不算什麼。
大功告成之後,太子殿下論功行賞,少不得給他豐厚的賞賜。
正如夏懷寧預先打算的,二月底,靖王再次籌措糧草之後,遼東戰事大獲全勝。
戰死遼東計程車兵家眷俱都得到了優厚的撫卹,那些傷病殘疾的軍士也獲准回鄉養病。
其中便有夏懷寧的長兄夏懷遠。
當年夏懷遠離京時才只十歲,還是個滿臉稚氣的孩童,如今已經年滿十八,生得肩寬腿長,高大魁梧。
夏太太看著闊別八年的長子,哭得肝腸寸斷,幾乎喘不過氣來,半晌,拉著夏懷遠左右打量了個仔細,關切地問道:“阿遠,你寫信說受傷,是傷哪裡了?”
夏懷遠笑道:“之前左胸中過箭,傷口早就好了,裡面留下些症候,沒什麼大毛病。這次正好有這個機會,上峰顧及我,藉口回家養傷,讓我在京裡謀個差使,舉薦信都寫好了。”
說著從懷裡掏出張銀票,展開來,遞給夏太太。
夏太太斗大的字認不得一籮筐,卻識得“紋銀二百兩”的字樣,端詳好半天,咧開嘴驚喜地問:“這些都是給孃的?”
夏懷遠鄭重點點頭,“娘生我養我,而我這些年卻一直未能承歡膝下,心中實在有愧。這些銀兩,娘留著買些滋補藥品來吃,添置幾身體面衣裳。”
夏太太歡喜萬分,小心地將銀票對摺,再對摺,收在自己荷包裡。
夏懷遠又看向夏懷寧,笑道:“弟弟也長這麼高了,弟弟學問好,年紀輕輕就考中秀才,咱家祖墳也算冒青煙了……爹若是泉下有知,肯定也會高興。弟弟有出息,哥以後就仰仗弟弟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