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楊萱只穿著家常舊衣, 除了耳垂上一對銀質耳釘和腕間那隻極普通的銀手鐲外,身上半點飾物都沒有,可就是看起來清爽淡然,彷彿無邊曠野吹來的一絲涼風,讓人耳目一亮。
楊芷緊抿著唇坐在妝臺前看自己。
膚色暗淡眸光無神, 整個人陰鬱沉悶。
楊芷不由想起楊桐說過“相由心生”的話, “啪”一下闔上靶鏡。
她不信!
史書上相傳嫫母品德賢淑性情溫柔,可她相貌仍舊醜陋嚇人,怎麼沒有變得好看些?
相貌都是天生的,是爹孃給的, 就是心腸好成菩薩,難道還能變成天仙?
楊芷站起身走到窗前,正瞧見楊萱牽了楊桂的手走進院子。
楊桂不知說了句什麼, 楊萱“噗嗤”一笑,抬手點了點楊桂鼻尖, 神情溫柔嫵媚,極其動人。
楊芷覺得刺目之極, 不由低喃出聲,“如果她壞了相貌, 不知道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念頭乍起,自己先慌了手腳, 只覺得一顆心“怦怦”跳得厲害, 後背處一片溼冷, 可是又忍不住不去想。
正房院通往廚房有個東夾道, 為了驅逐蟲蛇,道邊種了三兩株夾竹桃。
小時候,她跟楊萱愛美,曾經摘花碾碎了染指甲,辛氏很嚴厲地告訴她們,“染指甲可以,但切莫讓葉子汁液碰到手臉,更不能往嘴裡放,輕者面板髮癢潰爛,重者能去掉半條命。”
她跟楊萱嚇得再不敢去摘花。
如果她假作無意地過去摘幾片葉子塗抹在楊萱的衣衫上……不行,這太難了,而且容易被人發現。
春杏天天守著屋裡幾乎不出門,很難能避開她的眼目。
楊芷的視線落在玉蘭樹下正做針線的春桃跟素紋身上。
有時候,臨時有吩咐,春桃會將針線笸籮留在石桌上,而楊萱每天總有一兩個時辰要做針線活兒,她又習慣用牙咬線頭。
假如她事先用夾竹桃的汁液抹在絲線上,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換到楊萱的針線笸籮裡,那麼就能萬無一失了吧?
甚至,她自己也可以留些抹了夾竹桃的絲線。
反正她這大半個月都沒有動過針,一直是素紋在用。如果素紋也感到不適,那麼大家只會懷疑賣針線的鋪子,沒有人會怪罪到她身上。
那麼什麼時候摘葉子,什麼時候染絲線呢?
楊芷心思轉得飛快,一點一點完善著心中計劃。
東夾道除了廚房幾個婆子,很少有人從那邊走,她貿然過去太突兀了些。
要不就等中元節,辛媛最喜歡湊熱鬧,肯定會約著楊萱一道去逛廟會。她留在家裡就可以尋個合適的機會了。
這事兒不能急,但也不能拖太久,天氣涼了大家就不在外頭做針線了。
楊芷打定主意,穩穩心神邁步走出去。
楊萱在廳堂四仙桌前陪楊桂玩七巧板,見楊芷出來,兩人齊齊抬頭笑著招呼,“姐”。
楊芷心頭一暖,走近前摸摸楊桂頭頂,笑問:“阿桂都會拼什麼東西?”
楊桂扳著手指頭數,“大馬,兔子,老牛……茶壺、茶杯,我能拼十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