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完雨,天氣驟然冷下來,可總算放了晴。
趁著還沒入冬,先後有三四家來下帖子邀請赴宴的。
楊芷早就把赴宴穿的衣裳準備好了,不巧的是,辛氏卻來了小日子,沒辦法只得把兩家日子近的推掉了,其中便有楊美家。
王姨娘在楊芷跟前嘀咕,“這可真是巧,我記得以前太太是月底的時候行經,還差著日子呢。再說,三四天差不多也就完了,還用得著把楊家的帖子拒了?”
楊芷沒好氣地說:“姨娘這話不地道,來了就是來了,如果母親不想去,就會直接說出來,才不會轉彎抹角用這種理由欺哄我?姨娘也知道,行經的時候各種不方便,哪有經期出門做客的?”
王姨娘恨道:“我也沒說別的,不過是給姑娘提個醒兒,姑娘是我懷胎十月掉下來的肉,我能害了姑娘?何至於這般擠兌我?可見姑娘眼裡只有太太,根本沒有親生的姨娘了。”
楊芷悶悶不樂地離開西跨院,剛走到玉蘭院便聽見楊萱在彈琴。
偏偏楊萱因為手生,彈得是錯誤百出,楊芷聽了片刻實在忍不住,這才推門而入說了那番話。
兩人感情好,自然不會因為這幾句批評的話而心存芥蒂,可提及出門做客,楊芷心頭的鬱氣就有點掩飾不住。
一是因為親事不順,相看這麼多,就沒有遇到比張家更靠譜的人家;第二則是因為王姨娘。近些日子以來,王姨娘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總是將辛氏往陰暗裡想。
就比如來小日子,這種事情問問辛氏貼身伺候的,或者漿洗上的,一打聽就知道。
辛氏真沒必要在撒謊,可王姨娘……
楊芷知道王姨娘真心實意地替自己打算,但是聽她這樣猜度辛氏,楊芷又不能接受。
楊萱大略猜出幾分楊芷的心思,卻假作不知,將自己抄的書拿出來,笑道:“姐看我的字怎麼樣?我已經把這四本書抄過一遍了,感覺字型精進了不少,等過年時,我也能夠寫對子了。”
楊芷笑著翻開裝訂在一起的書冊,頓時大驚失色。
楊萱的字果然長進了許多,不管是筆鋒筆勢還是間架結構都極具顏體神~韻,更難得的是,通篇的字工整靈秀起合流暢,墨跡均勻平整,可以想見楊萱的心境是如何的平和。
反觀她自己,最近煩悶得不行,稍有不順便心浮氣躁。
楊芷慚愧地說:“萱萱,我得跟你學,以後每天抄一篇經書,也把字型練起來。”
楊芷只抄了五篇經文,第六天辛氏身上乾淨,便帶著她出門赴宴。
楊萱跟往日一樣抄過幾頁書就開始彈琴。
經過這陣子練習,楊萱已經找到了以前的感覺,可平常彈琴總是收著不敢露出真技藝,今天趁辛氏與楊修文等人都不在,正兒八經拿出本事來彈奏幾曲。
她先彈了最近常練的《風入松》,再彈《佩蘭》,最後是已經滾瓜爛熟的《流水》。
曲子的旋律剛剛響起,楊萱深吸口氣,雙眼微微闔上,左手按弦,右手自有主張地彈撥開來,而前世的點點滴滴如走馬燈般閃現在腦海裡——潑辣蠻橫的夏太太、恬不知恥的夏懷寧、輕浮淺薄的夏懷茹,還有手指強勁有力堪比鉗子的張嬤嬤。
琴聲清越又帶著無限的悲涼與哀傷,隨風飄過院牆飄進了清梧院。
夏懷寧正與楊桐談論明年的童生試,聽到琴聲,臉色立刻變了。
府學裡的先生曾經告訴過他,琴跟字是相通的,世間沒有兩個人的字型一模一樣,也沒有兩個人的琴聲是一模一樣。
有些人按弦重,有的按弦輕,有的用指腹按,有的用指側按,發出來的琴聲各自不同。
而且,即便是同樣的曲子,個人理解不同,琴意也不一樣。
夏懷寧聽過好幾人彈過《流水》,琴聲要麼空靈要麼悠揚,只有一個人會彈出寂寥彈出憂傷。
那便是前世的楊萱。
是獨自躲在屋裡守孝的楊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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