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阡苡半信半疑,其實倒也沒有詫異的驚掉下巴。
畢竟面對突發情況,白岙帝君這人從來都是寧可坐以待斃也絕對不喜歡鋌而走險,喜歡鋌而走險的是奚夜妖帝。而赤池魔帝也素來少不了運籌帷幄,加之能力強悍,又隸屬於魔界這塊難啃硬骨頭中,所以基本不會處在生死不由命的情況下。
並且赤池魔帝就算危險中,也絕對會化險為夷,這點並非是白岙帝君可以比的。
畢竟,白岙帝君可沒有赤池魔帝那般,竟有個來路不凡的娘。
說來慚愧,竟也是昨日不經意間阡苡才突然想通赤池魔帝縱情任性的資本。
原是赤池魔帝大約是明樓的兒子。
阡苡昨日雖未瞧得真切——但主要是因為畢竟阡苡也沒怎麼見過明樓……
關於明樓便說來話長,方方面面都需要梳理,慢慢思量。
所以阡苡目下倒是更加好奇白岙帝君會如何處變不驚的提及陳情舊聞。
白岙帝君冷靜到骨子裡去了,聲音柔和平緩,彷彿只是陳述別人那平鋪直敘的人生,“那年韶光剛好,掛在那寂遼的春日野穹,惹得碧波盪漾,萬花荼靡。溪榆公主挺美,世人也說唯有她可與妗荷比肩而立,平分滿園春色,如此,可知這位公主昔年的風頭——而她與我之間雖然有父母之命婚約在身,但不過僅僅只是失之交臂的落花流水情。
落花無意,流水無心,便是相逢也終會擦肩而過。
但我知她素來崇拜兄長,雖然她不說,可也一直牽腸掛肚……
兄長俊美氣度非凡,包括時光都格外優容他,反正我無論何時瞧著他都是,無論現世怎麼滄桑,都似避開他了似的。
所以,昔年我瞧著二人郎才女貌,也倒願意成人之美,讓那溪榆公主每次都假借找我之名與兄長想會——不想我這善心無處安放,完全會錯了意,時間久了兄長髮現問題了,便表示他不孤獨,若是我對兒女情長也無心,他倒可以替我退了婚事,併為了留下體面,阻斷奚夜妖帝叨擾我安寧。”
阡苡還是打量著那芙蓉暖,不苟言笑,亦直言不諱,“據說白岙帝君一直仰慕溪榆公主,後來人走茶涼,所以才翻臉不認人。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不少人議論過白岙帝君今時今日是可以一統三界的。
畢竟白屹大帝作亂,白岙帝君您且站出來撥亂反正,並且,笑到最後,帝君手上依舊是兵強馬壯人力最盛。
別界無法比擬,當真是一點空子都沒有鑽到,當真衝鋒陷陣屍骸遍野。
但仙界幸運,不是別的,也正是白屹大帝願意待在仙界的意義所在——便是,天界正統唯獨仙界。是魔合該有魔的懲罰與去處,是妖合該的妖的界定與本分。
誠然,魔者洗心革面可重重新位列仙班,至於,妖若是得道成仙自然是仙界,換而言之於人一樣,人雖獨立,卻可靠努力晉升為仙。而非於進水不犯河水,而想來白岙帝君擔心天下大亂,卻不看這天下群龍無首以亂成一團。
但說起統治,你本有天時地利人和——白屹大帝亦願意輔佐你,追隨他的忠誠亦是願意聽命於你。
否則一早便反了,他們有多少本事,帝君不會不知,彷彿我瞧著白屹大帝撒手不管,而這些人自願意為帝君戎馬一生,南征北伐——其實一統天界左右也是你兄長自己的意思,他的二臣自然願意為你肝腦塗地,當然,身為晚輩,阡苡倒是不介意為此略盡綿力。
但不知為何,白岙帝君竟遲遲不肯動手,還落個惺惺作態不安好心的惡名。”
“人走茶涼本世間常態,一味奢求一成不變不過是人的痴心妄想罷了,哪能呢?”白岙帝君端坐著衣著驀地恢復得體,是帝君服制,隨即,正襟危坐說,“終究不安天命的是人,看不透因果輪迴的也是人。
人們總是習慣庸人自擾,原是因為人心不足蛇吞象。
比如,順風順水遂了心意時,人們便一味的奢求‘天長地久’都是如此,而在舉步維艱逆境求存時人們總恨不得立刻天上掉下餡餅,時來運轉。
至於茶涼,不過是一杯茶見證光陰留逝罷了。茶放在一旁無人管它,自然涼了。但即便有人管它,將它視若珍寶好生儲存,然而又能改變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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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都改變不了的,世間幾乎沒有什麼可以與光陰抗衡,所以這茶就算再是仔細呵護,也不可能安然如初,並且,時間到了臨了依舊會揮發成為霧,說白了,忙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不過是眼雲煙罷了。”
話音未落白岙帝君落寞悲涼,已然傷心難耐,只悽切的說,“至於三界一統——有道是一朝為帝,六親情絕。便是六界都如此,無一可以免俗。其實,正如阡苡所說本座薄情寡義,所以素來不顧兒女情長,但,寂寞總會有。然而寂寞便也寂寞了,寂寞也是自己的選擇與外人無關,並非良人可解憂。而本座願意承認自己無能,終究不願意與世為敵,做這歷史的惡人。”
“難得小師叔坦誠相待,”阡苡一笑置之忽然就不那麼傷感了。
左右阡苡一想,白岙帝君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白岙帝君知道阡苡再說他薄情,承認得倒是痛快得很——方才白岙帝君所作所為竟彷彿奚夜妖帝附身,忙著在逆境中不走尋常路‘背水一戰’似的。
但方才阡苡感覺白岙帝君與奚夜妖帝‘判若兩人’的差距彷彿在於奚夜妖帝眉目間總是多了幾分精明理智。
而白岙帝君雖然換了服制鄭重其事的分辨是非,問題是,那身華威的帝王服裝倒顯得過重沉重——似乎就快壓得白岙帝君抬不起頭來所以,白岙帝君破罐破摔,先吐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