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媽媽說,我們兩家以後會再見的,會做一輩子的鄰居。”陸易寧安慰道,“倩倩阿姨現在只是提前回去,替我們收拾地方,等過不久,我們家也就搬去了。”
“那要過多久?”
“也就……”陸易寧算了算時間,大概還要兩年多,“等你讀書了,就差不多了。”
“可是我不想讀書!”陸易安又開始哭了。
在她看來,只有讀書才能見到趙倩阿姨,可她最不想的就是讀書。要麼讀書,要麼不見趙倩,這突如其來的選擇題讓她更加難過。
陸易寧扯了半截衛生紙給她擦眼淚,“可是你得讀書的呀。”
陸易安將陸易寧推出房間,帶著哭腔,“你先讓我想想。”
大女兒哭得厲害,劉秀珍專門從陳菊萍家拿了一個陸易安最愛吃的橙子回來哄她。結果回到家,只聽見她在裡屋啜泣的聲音。
“姐姐偷偷在裡面傷心啊?”劉秀珍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陸易寧。
“她說她要好好想想。”陸易寧走到門口,將門外的小凳子拿進來,“爸爸呢?”
“爸爸在伯孃家打電話。”劉秀珍將給陸易安帶的橙子放在櫥櫃上。
陸易寧問:“我們家也要搬走嗎?”
“不知道啊!”劉秀珍揉了揉她的頭發。
不一會兒,陸平回來了。
陸易寧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家裡的二老又開始向他哭訴大伯大伯母不是好人,罵他不孝了。
陸平坐在牆邊,劉秀珍在削土豆皮,打算下午給陸易安做她喜歡的青椒土豆絲。
偷偷觀察了劉秀珍半天後,陸平終於開口,“秀珍,要不我們還是搬回去吧,正好今天鄭松走的時候,給了我司機的聯系電話。”
“我不想搬。”劉秀珍頭也不抬,已經削幹淨的土豆又被多削了兩塊肉下來,“七七,拿盆去對面幫我舀點水抬過來。”
陸易寧拿上盆,走到鄭家租的房子,往儲水桶裡舀水。原本每個角落都被各種生活用品塞得滿滿的小屋子,現在除了門邊的儲水桶裡有半桶水之外,什麼也沒了。
“我也不想搬啊,但哥和嫂這次做得太過分了。媽的腿指令碼來就不方便,爸的腿都受傷了,連水都挑不了半桶,哥不管不說,還天天讓嫂跑到家門口各種咒罵爸和媽。爸媽現在用的水,吃的東西全是附近鄰居看不下去拿來的。哥一家倒好,自己不做事,別人看不下去,來幫會忙,他還好意思登上門罵人家,現在別人想幫忙都幫不了。媽天天在家裡哭,她的眼睛本來就不好,再哭怎麼得了嘛。”
陸易寧端著水回去。
“怪我咯。”劉秀珍將地上的土豆撿放在盆裡。
“你不要這麼冷漠行不行。”陸平每次和劉秀珍說到家裡的事,她都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他們怎麼說也是我爸媽呀,你和我過日子,總不該不當他們存在吧?”
劉秀珍抬起頭,憋著一股勁兒,既然想掰扯,那就將兩個老人做的偏心事重新數出來,“你爸你媽這樣是你還是我造成的?當年分家的時候,你媽嫌你的陸安安是女兒,不值得吃好的用好的,跟你大嫂一塊合計,將家裡好的地全分走了,給你分一些高地偏坡。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爸你媽把村裡沒人要的荒地都給你了。你在家的時候什麼活都幫你爸媽做了,我做飯吃,只要有好吃的,只要有點肉,每一頓我都要端一半去給你爸給你媽,看他們沒新衣服,我就去買布來加鐘加點給他們做。結果呢,他們反倒逼著我給你兩個侄子做衣服。嫌你賺不到錢,嫌我們沒兒子,嫌你不能像你哥一樣去修橋,將我們一家逼到煤礦上。現在好了,你哥你嫂分得地了,不管他們了,念著你來了。”
“不是我說你,你怎麼這麼死腦筋,就不能靈活一點嗎?”劉秀珍想著以前的事,一陣心酸,看陸易寧幫她掃土豆皮,動作一頓一頓的,更生氣了,“別的不說,就說陸七七,她出生到現在,你爸你媽沒託人打過一個電話來問過,連她叫什麼都不知道。而你哥一家呢,就因為你嫂的二胎是兒子,你爸媽東拼西湊也要幫他家湊罰款,前前後後貼補了他家一萬多塊,還要喊你出錢。你是觀音菩薩還是如來佛啊,心胸那麼廣,那麼想回去倒貼嗎?”
“可是他們是我爸媽啊,我能不管他們嗎?”陸平也很糾結,“而且,這次,他們也吃了虧,受了苦,不是嗎?”
“你爸媽,你爸媽!”又是這套說辭,劉秀珍氣不打一處來,“陸老三,你是誰帶長大的你不知道嗎?你姐是怎麼沒的你不知道嗎?你爸媽從始至終只有你哥一個親兒子你不知道嗎?”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我爸媽生了我,我從小到大,還不是照樣吃我爸媽的,住我爸媽的嗎?”
“我懶得聽你說這些廢話。”劉秀珍開始切土豆,切得尤其用力,“你要回家可以,你回你的吉長鎮,我回我的楊長鎮,我家地盤大,我去找我媽,我去找我哥。正好劉林家生意好,我去幫忙一個月還能掙點。”
“吉長和楊長不也只隔十幾公裡嗎?劉林的店還開在吉長鎮街上,你多挪點地方,就能去我家了。”
陸易寧望著親爹說出這句話時的神情,平平靜靜,一臉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