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傷
“你為何在這裡?”林雲清眯起眼,看向張伯山。
“我得知你今日歸家,自然是來陪伴伯父伯母,”張伯山看一眼魏策,忽視他,繼續道:“也是來迎你的。”
這理由讓林雲清噎住了,一時場面有些尷尬起來。
魏策目光沉沉望著張伯山,並未開口。林雲清悄悄覷了眼他,又轉眼看向張伯山道:“多謝你,張公子,可如今夜已深,不是敘舊之時。”說著,手將門拉開,便靜止不動了。
這擺明瞭是送客之意,張伯山如何不懂。
他垂下眼睫,笑了笑,邁步走出門來到院外。
如今二人竟同歸上京,他心已然涼了一半,卻還是有些不甘,轉頭對著魏策道:“魏公子,我看如今夜已深,公子若是沒落腳處,不如同我回府上暫住。”這樣說著,目光幽深地望向魏策。
張伯山涼涼望著魏策,心中腹誹,這人放著教主不做,竟跟了雲清回上京,當真是厚顏無恥。
魏策瞥他一眼,抿緊唇並未開口,他怕林雲清當真同意了這個提議。若是住到張伯山處,便給了林雲清再去見他的機會,此人當真心機。
“你……”林雲清扭頭,對著魏策猶豫開口。這一個字一出口,魏策的心瞬間提到了胸口,一雙眸子定定望著林雲清,卻聽她道,“你不能走,我有事問你。”
魏策眼神放緩,看著林雲清點了點頭。張伯山冷笑一聲,深吸一口氣,別過了頭,嫉恨之意快要飛出胸口。
此時院內傳來些聲響,是孫叔方大娘披衣來到院門處,舉著一盞燭火,看向站在門外的三人,驚喜道:“雲清,策兒,果然是你們!”說完,便快步走過來,拉著魏策和林雲清細細看起來。
被晾在一旁的張伯山靜靜望著幾人和樂的場景,心下一片澀然。
“策兒,你當真來了。”方嬸眼中閃著淚光,摸上魏策的手臂,轉頭又看向雲清:“雲清,一路累了吧,快……快回家我做了飯。”孫大爺望著二人,默默點頭,也不說話。
“好,幹娘您慢點。”林雲清一個扶著方大娘,魏策跟著孫大爺進了家。
“你先扶幹爹幹娘進去,我同張公子說幾句話就來。”林雲清看向魏策,這般說道。魏策聞聲頓了頓,點點頭,唇角卻微不可查地勾起。
對於她這般交代舉動,心下微動,依言帶著他們二老走進屋內。
林雲清轉身來到院外,將門帶上,抬眸看向張伯山:“近日來都是你在照顧我的幹爹幹娘吧,張公子,多謝你。”
張伯山靜靜望著林雲清,聽著他這句謝,心已涼透了。他不瞎不聾,剛剛已注意到林雲清和魏策二人間隱隱流露的親密感,以及與二老的熟識。
想來自己這段時間算是為他人做嫁衣了,此時再說什麼都是無趣,二老對於他們幾人的態度孰近孰遠,他看得分明,想到直到如今自己還抱著一絲妄念等林雲清回頭,他只覺得自己可笑。
林雲清看著沉默的張伯山,嘆了口氣,不能再這樣糾纏下去了,若是再執迷不悟,她只能放狠招了:“伯山,你有學識亦有財力,不應把心思都耽於私情上。”
上一世張伯山靠自己高中狀元,只是後面二人糾纏許久,他的仕途也未見起色。如今若能及早把心收回來,此次秋闈應是還是能蟾宮折桂的。
“若我來日有成,你我……”張伯山聲音嘶啞,望著林雲清,眸中破碎。
林雲清頓了頓,自然知道他想說什麼,於是正了神色道:“伯山,你我總算相識一場,我不想騙你。此話我說了許多遍,但這次望你能真的聽進去。我已有傾心之人,你我再無可能了。”
再無可能。
這四個字重錘一般落在張伯山心頭,他身形不由得一晃,扶住了牆邊的柳樹。
再無可能……他即便再堅持,恐怕也只會徒增她厭煩罷了。
林雲清後面再說了些什麼,他已有些聽不清了,往日種種浮現眼前,只不過是他一廂情願地妄想罷了。張伯山如同丟了三魂七魄一般,轉身離開。
林雲清默默站著,望著倉皇離去的張伯山。二人緣分已盡,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更不該把心神放在此處,望他能早日看明白。
開啟屋門,林雲清便愣住了,向來潦草破敗的宅子如今被打理得很好。桌椅細細修補過了,家裡也添了些物件。
此時燭火亮著,林雲清望著室內暖融融的光,聞著飯菜香氣,不由得有些出神。
“在想什麼?”魏策的聲音自身旁傳來。他端著碗筷站在門邊靜靜望著林雲清,表情是難得的溫和柔軟,眸中似有千言萬語。
林雲清一個人獨身慣了,從未有這麼多人等自己回家的經歷。此時望著站在屋中的魏策,只覺得一顆心好似被掛上了纖繩,落了地,生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