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病
兩人第一次“自由”地來到一個地方,沒有用鎖鏈捆著,亦沒有被鞭笞。
其中一人警惕地環顧著四周,看著整潔卻空無一人的小院,心中有些疑惑。
林雲清來到藤椅前,率先坐下,隨即對二人歪了歪頭:“坐。”猶豫片刻,二人還是坐下了,貴人的命令不能違逆。
他們“規矩”得坐在椅子上,將手放在膝頭,背部挺直,是個拘謹防備的姿態。
林雲清將視線掃過二人,神色淡淡,卻將話說得很直白。林雲清開門見山道:“我需要聽話好用的人,最好……是聰明人。”
他們抬眸看向林雲清,卻見她輕笑一聲,道:“因為只有這樣的人,恢複自由之身後,才不會壞我的事。
自由?他們哪來的資格談自由?少年眸中的防備愈加深重,二人對視一眼,抿著唇低下頭,並不答話。
他們互相交換一個眼神,心裡對於今日要做的事,都多了幾分顧慮。沒有別的原因,正是因為這“自由”一說。
能拿出這個理由來釣著他們,必定不是易事。他們早已不再信會有人如此好心。
林雲清雖然把話說在前頭,卻也知道,他們已經很難再信任別人。於是她點到為止,不再多說什麼,轉而直接指著床榻,對二人道:“去,躺在床上。”
少年抿唇,眸中閃過屈辱神色。
還是這樣,又是這樣。
即便之前對他們還算客氣的貴人,仍舊會用這樣的方式折辱他們。即便剛剛講了那些給他們自由之類的大話,下一秒仍是要他們做些屈辱的事。
少年低垂著頭,順從得緩慢爬上了床榻,合衣躺在了榻上,手緊握成拳。
林雲清看了他們一眼,並未說什麼,轉身走了出去。她抱臂站到了院中,凝神聽著周圍動靜。
夜幕已至,今日孫家二老攤位處林雲清已託虎子打過招呼,稱病修養一陣,便是在等盯著他們的人主動現身。
很快,林雲清耳廓一動,不遠處傳來一陣粗重的呼吸聲,聽聲音是個成年男子,正躡手躡腳地靠近孫家小院一側院牆。
緊接著,她便聽到了拆掉磚塊的聲音,林雲清站在原地,抱臂凝神,唇角微勾。
終於等到了。
二位少年於床榻上等了許久,沒有等到意料中的折辱,少年們對視一眼,眸中閃過疑惑。
燈已點上,窗戶上都映著昏黃的光。許是林雲清太久沒有動作,二人這樣躺著,莫名放鬆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床榻柔軟,被衾蓬鬆,他們已有些昏昏欲睡。
卻在此時,突然聽見院中傳來中年男子的聲音。沉睡的記憶被喚醒,二人睏意全無,身體僵成一塊木板,面色陡然變得慘白。
“大夫,就在這邊,您跟我來。”林雲清帶著那人,進入了室內。
若是張伯山在場,必然會發現這位大夫有些眼熟。這便是之前給他問診的那位。
大夫皺著眉進入屋內,心中不由得嘆口氣,近日是走什麼時運?為何一個個都這樣……即便沒病,卻又都囑咐他來看診,還千叮萬囑,若有人問起,需得按他們編排的病症來講。
他心中不然沒有疑慮,卻還是揹著藥箱前來了。
隨著這姑娘走入內間,他腳步頓住了,眼中疑惑更甚。這下不僅是不對症,連人亦是對不上號了。
哪有什麼風邪入侵的老夫妻,那踏上躺著的明明是躺著的兩個羸弱少年。他搖了搖頭,還是依規矩走上前,準備號脈。
“先生且慢。”林雲清關上房門,走上前來。
昏黃的燈照在窗上,從外面看過來,便只能映出幾個人影。黑暗裡藏匿的人透過那個磚縫,聽不清裡面的交談聲,只親眼看到了醫館大夫和那個女人走了進去。
林雲清上前,止住他的動作,轉而將被衾掀開,露出少年露在胳膊和腿上那些深淺不一的傷痕。
少年垂下眼睫,有片刻瑟縮,手緊緊抓住身下的被褥。他們被勒令起身,將衣服解開,眸中不由得帶上了淡淡絕望神色。
在聽從林雲清的指令,解開衣服,轉過身後,背上傷痕便徑直暴露在人前。雖已上了藥,卻仍看得人觸目驚心。
是有人愛這樣折辱人……喜換看他們痛哭,好整以暇地欣賞他們身上的鞭痕。二人眸中盈著麻木的神情,等著看回有什麼更荒唐的事發生在他們身上。
“這——”大夫看向跪坐的少年,又轉頭看向林雲清,心中驚駭。
林雲清垂下眼睫,施以一禮,柔聲道:“還要麻煩先生,幫他們診治一番,錢不是問題。”
什麼?
二人頓住,扭頭對視一眼,眸中彷彿有什麼碎裂,剝開淡淡死意,露出一絲鮮活的震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