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莊
“這……這話可不能亂講啊,姑娘。”
守棺人老趙頭被林雲清的這番話驚到,微微讓開了些,讓林雲清進內。
觀這位姑娘的穿著,應是富貴人家的小姐或夫人,大概是日子過得不稱心。
老趙頭嘆了口氣,手腳麻利地把本就幹淨的桌椅又都擦了擦。
林雲清道了聲謝,伸出手,於半空中頓了頓,還是摘掉了帷帽,低頭落座。
帷帽一摘掉,老趙頭就倒吸了口涼氣。
難怪會那樣講……
真是可憐啊。
老趙頭搖搖頭,又忙起身倒了碗熱茶。
林雲清梳著婦人發髻,衣著華貴,頭上卻沒什麼裝飾。
更重要的是這臉……青青紫紫,竟險些看不出真容幾何。
老趙頭本就是個心軟之人,主家也是看中了他這一點,才讓他守著著義莊。
眼下看著林雲清這副樣子,老趙頭哪裡還猜不出林雲清的處境呢?
但凡成了親,做了娘子的,命就交到了別人家手裡。
遇到人,便還能繼續做個人。可若遇到的是“鬼”,那……
“丫頭,你這是……”老趙頭一臉的褶子都皺在了一起,露出個真心實意的惋惜來。
林雲清閃躲著目光:“老人家,我也不瞞你,我大概沒有多少活頭了。”
說著,林雲清以袖掩面,佯裝擦了擦眼淚,聲音中也帶了些哽咽。
“我被打成這樣,家裡也不曾管我,如今被欺辱至極……我只想給自己尋個屍身歸處。”
老趙頭嘆了口氣,能說出這話,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丫頭啊,我這義莊能是什麼好歸處不成?”老趙頭將熱茶向著林雲清處推了推,眼中亦是無奈和憐惜,這丫頭看著年紀不大,若自己有子嗣,大概也就是這般年紀吧。
“你看看,這裡多麼冷清,就連棺木都是凡品,次品。”老趙頭勸道。
林雲清眼中閃過一絲暗光,她抬起頭,面容平靜,又透著淡淡死意:“我看牆角那松木棺槨就不錯,人死本就是無知無覺,睡什麼不是睡呢。”
老趙頭一聽,便知的哪具棺槨。
“丫頭,這棺材……我老趙可應不了你,這棺槨早被被預定下了。”說罷,又嘆了口氣,勸道:“好好活著吧,有什麼是活著解決不了的呢?。”
“我可以出錢!”林雲清眼圈紅了,又要落淚。
老趙頭一看便知,這是氣話。
對著林雲清好言相勸道:“我也不瞞你,丫頭,這是給我老夥計留的,他早年沒了孩子,這些年一直往義莊捐善款,他一個半截入土的人,什麼念想都沒了,尚能活下去!你大好年華,有什麼不敢活的呢”
林雲清哽咽,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倔強得扭過臉去:“怎麼有這樣人?!”
老趙頭一看她不信,再看勸著勸著有了眉目,便道:“你等等,”說罷轉身去了隔壁屋子,拿出個賬冊來,翻了翻,“看吧,這前兩日剛來過的。”
林雲清一雙眼紅通通地,跟著老趙頭的動作,掃量過去。
待看清後,林雲清露出個絕望眼神,掩面低泣。
老趙頭看見她這幅模樣,不禁嘆息著搖頭,又是好一番勸解。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衣袖後,卻是林雲清微勾的唇角。
果然。
林雲清藉著動作,短暫鬆了口氣。
“丫頭啊,萬事朝前看。”老趙頭將林雲清送到馬車旁,頗有些苦口婆心。剛剛又聊了許久,老趙頭對這位姓雲的姑娘甚是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