産房厚重的簾子放下,廚房開始往裡送水。兩刻後,蘇嬤嬤的聲傳出:“吸氣…對,慢慢吐,再吸…”
直到夜半,開了七指。溫愈舒都沒叫一聲,汗濕透發,她咬著布包想著那人。她要生下孩子,好好養大…眼裡陰狠,她的美滿日子,誰敢破壞半分,她要誰血祭…
“再堅持堅持,咱們很快就能生了。”李娟握著弟妹的手,祈禱十二弟能安然回來。此刻,她連自家漢子都不惦記。
這方緊張,方與縣紅石山山陰深溝下亦是一般。卡在半空的一塊巨石,足千斤重中,一點一點在下墜。兩百民兵滿頭大汗,刨著最後一點碎石。
一個小夥看見埋著的人了,興奮大喊:“這裡,最後兩個都在這。”
不等大家湧去,雲崇青令另一隊民兵立馬撤離。民兵從命,快速後撤至安全地方,往上爬。
深溝巖壁下沉。十幾青年一齊出聲:“一二用力…”壓在人上的扁石被抬起。雲崇青和兩小兵,拖拽人:“使點勁兒,再抬高半寸。”
人一得救,民兵立散。不到百息,巨石墜落。轟一聲,深溝裡塵土升騰。
跑遠的民兵,自覺上斜坡,搭成梯·子,傳傷者出深溝。雲崇青落在最後,已是精疲力盡。記恩、雲崇悌拉他上來。三人走出山陰地,看著大夫隨兩傷員上了一輛馬車離開,才大舒氣。
只這氣舒到一半,忽聞一聲長“嗷”。在場的人都不禁一激靈,是狼。
大半民兵於深溝下搜救了一天一夜,都已累極。少有幾個精氣神尚好的,拿起了兵器。
雲崇青灌了口水,恢複了點氣力。東邊黑暗裡,綠陰陰的一片。此刻他只慶幸,圍觀的百姓不多。
馬開始不安。三書趕著十幾村民爬上空著的兩輛馬車,抓四位已經累得站不起來的民兵,把馬鞭交給他們:“快走。”
“那大人呢?”
雲崇青丟了水囊:“他們就是沖著我來的。”等到所有人都力竭,對方耐心不錯。
三書催促:“帶著鄉親快走。”
民兵手裡的馬鞭落下,馬兒撒開蹄子拖著馬車往縣城方向去。
“你抓緊歇會。”雲崇悌擋在了十二弟身前,緊握已按上利刃的煙杆。
民兵都是山裡長大的,他們把能點的火把都點上。紅石山一方若白晝,可那些狼聞著血腥了,一點不怕,一步步逼近。
雲崇青從義兄繡囊裡摳了兩塊糖,放到嘴裡快嚼。隨著甜味在口腔彌漫,他慢慢抽劍,嚥下糖警醒民兵:“狼後可能有賊,大家要小心。”左手摘下掛在玉帶上的哨箭,用力一擦,哧溜一聲,火光沖上天。
民兵見之,皆提了氣勢。他們大人有強兵,只要頂上一會。大家都能活。
頭狼嗷一聲,狼群飛奔。雲崇青對空大聲說道:“隱在暗處的賊子,本官直白告訴你們,你們想殺我,至多隻有一刻時。”狼已到三丈內,他手腕一轉,劍上冷鋒滑過。
雲崇悌首先出擊,利刃刺破一頭灰狼的眼,左手一隻火把扔進狼群。那些混賬,可真是機關算盡,竟趕了黑壓壓一大片餓狼來。
哨箭升空,有目共睹。隱在暗處的人許是信了雲崇青的話,竟真不藏了。一行個個黑衣罩身,只露眼,持劍綴在狼群後,殺向雲崇青那方。
記恩攔下一人,大鬥。雲崇青一劍掃開三頭狼,與兩黑衣激鬥到了一起。三書也是個不怕死的,與幾個兄弟,圍著一賊打。有聰明的,學起樣,六鬥一。
狼多,但民兵也多。大刀、火把、碎石全上,他們打不多黑衣,但跟狼還是能拼一拼。
雲崇青餘光瞥見一黑衣被六哥掀翻,正好是向他這砸來。他腳跟一轉,避過兩擊,返身橫掃一劍,割了砸來黑衣的喉。右邊冷芒來,躲之不及,提劍生抗。
左邊黑衣,趁機刺去,進到一尺內,一頭狼屍飛來。他眼前一花,雲崇青已離了原地。他還想追,不料背後失守,一銀白利刃沒入。
一息兩息…百息,三書在數著時候。一個兄弟被黑衣砍了右手,趴下了。他嘴裡大聲:“三百息,三百零一息,三百零二息…”
一劍掠過,雲崇青臂膀被劃了道小口,沒見血。他一記下劈,殺了撲來的狼。當三書數到四百六十息時,有隱隱馬蹄聲來。黑衣警覺,要撤。但將將離開狼群,就有箭矢殺近。
孔三奇騎著雲崇青的黑風,再次拉箭:“一個不留。”
跟隨的十二夥計,見著黑衣,個個來勁頭:“殺。”他們是悠然山上下來的,最是嗜血。
在後跑的弓箭手,已經把箭對上狼群。
救兵來了,不少小夥都放聲大哭,手裡還揮著兵器。沒有黑衣糾纏,雲崇青、記恩殺入狼群。雲崇悌停下歇口氣,他拳腳功夫可比不上那兩。
紅石山血煞沖天,腥味濃烈得令人作嘔。僅僅一刻,這方天平靜了。面上沾了血的雲崇青,看著遍地狼屍,緊握劍的右手仍不敢松分毫,漂亮的桃花目警惕著周遭。
鄒長舟,蹲身翻查黑衣的屍身,找到一塊令牌。指腹碾過令牌上的“明”字,他不禁輕嗤:“好東西。”有這個,紅巖山的禍事,就不用崇青小子來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