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崇青眯目:“還要盯緊知府李文滿。”
“這個你放心。”雲崇悌肅著臉:“老槐已經給我尋著門了。”知府府衙裡有兵衛手裡緊巴,他買的通。
今年是鄉試年,雲崇青布控好民兵,接下來三個月,與其他州府官員一般,心思有一半落在鄉試上。九月出結果,響州府考中舉人的僅兩位,還處末尾。因此,有學子諷刺了一番雲崇青,說他一個三元及第,竟領不出幾個像樣的舉子。
雲崇青聽聞,覺甚好笑。讀書修行靠的是個人,又非地方官的才學。十月邸報來,看到蘭淩,不由頓住。蘭淩今年的解元姓刁,刁羽清,年二十有一。刁家人嗎?
回去後院,見媳婦雙手撐腰,挺著大肚在院裡慢走。他忙快步上去攙扶:“孩子今天鬧你沒?”
“鬧了。”懷胎八月,溫愈舒豐潤了不少,眉眼裡柔和,說話都帶著暖:“我給他讀了會《彙思》蒙學,他又安穩了。”
雲崇青扶著她的腰:“辛苦你了。”
“一點不辛苦。”懷這孩子,溫愈舒一口沒吐過,穩當得很。六嫂跟嫦嫂子都說,娃兒疼娘。她也是這麼覺得:“你府衙的事忙完了?”
“今天的忙完了。”雲崇青跟媳婦說起蘭淩刁氏:“自輔國公府敕造被奪,刁家就退朝了,至今已二十七年。”
溫愈舒嘴裡念著:“克、述、旻、羽、孝…刁羽清,從蘭淩刁家‘羽’字輩,應該是刁家人。”轉首看向夫君,“刁家這是要歸朝?”
“我是希望蘭淩刁氏歸朝。”雲崇青不想做八皇子黨內文臣獨一份。再者,刁家家風正直,朝裡也需要這股清貴風氣。
溫愈舒欣慰:“姨母應該會高興。”
正如她所想,京中沐寧侯府迎客進門,沐侯夫人淚灑:“你是…你是述文大哥家的。”
溫潤的青年,依禮跪下,給姑祖奶奶磕頭請安。祖父說刁家愧對姑祖奶奶一脈。當年因為沐寧侯府手掌兵權,刁家避忌,將姑祖奶奶一脈移出了宗籍。雖說未斷盡聯系,但到底是虧待了。
“快快起來。”沐侯夫人早聽說蘭淩解元刁羽清了,一直盼著有人來。又怕人來了京裡,不認她。老頭子讓她安心,她哪裡能安得下心?刁家…是護她長大的地方,是她孃家。
刁羽清由著姑祖奶奶看,他這趟來,算是認了門。尚韓有一點說得對極,有些事不去面對,就永遠揭不過去。輔國公府無罪,刁家為何要退避?
“你這秀氣眉眼,跟你祖父是一模一樣。”沐侯夫人推他到椅子邊坐:“好在下巴不隨他,不然就得早早蓄上胡須。”
祖父長相…刁羽清莞爾,確實屬秀麗有餘,英氣不足。不過那僅止於長相,行事上刁家向來是光明磊落,剛正不阿。
“你來京,可是為了準備明年的會試?”沐侯夫人拭去了眼淚,到榻上坐。
“是。”
“刁家在京裡的宅子空了有些年頭了,雖留了人照看,但到底許久沒住人了。你要是不嫌,就跟凜餘一個院。崇青的老師在京裡,你可隨凜餘常去拜見。”
刁羽清欣喜:“多謝姑祖奶奶,清仰慕莫先生已久。”尚韓說了,雲崇青的師父,就是谷晟元年的探花樊仲。樊仲才學,曾祖都十分欣賞。能得其指點,他之大幸。
響州府入了十月下旬,天還不見寒,雨卻是一場接著一場下。雲崇青預感不好,招來了承建城西的三大商家:“你們來此算是異鄉客,想站穩,應都有所準備吧?”
三位當家人,互視一眼,拱禮異口同聲:“大人有何吩咐盡管交代,我等義不容辭。”
如此,雲崇青也就不跟他們客氣了:“近來風雨大,你們全力護好城西與己身。必要時,可以出手,打傷打殘,都算州府的。”
三位當家人緊了心:“是。”
送走他們,雲崇青站在屋簷下,看淅淅小雨。吹鄖縣的路就剩一條沒修好,紅杉縣地方不大,路道總體比吹鄖縣要短上一百三十裡,也臨完工。尺音縣,勁頭足,主道早修好了,就餘一些小岔道還在鋪,於出行已無大影響。
現在就剩三縣未打通主幹道了,分別是方與縣、潭華縣、來輝縣。
路修到這步,他手裡的銀子也見底了,深吸一氣長籲,眸裡幽深。前日,嶽麗嶸偷人的聲,已經傳進了李文滿的耳。其也該爆發了。
這晚,李文滿差人知會嶽麗嶸,他不回府。嶽麗嶸面上氣惱,但心裡想著快活。晚膳特地擺上醉千秋,摒退了下人。酉時一到,一人從後窗爬進屋。
不多會,房裡便響起了纏綿的吟哦。
子夜時分,李文滿帶著幾個隨侍突然回府,一路暢通到桂臨院。守院門的婆子正打瞌睡,瞥見他,魂都嚇沒了,張嘴就想大聲通報。
李文滿哪容,一把扼住她的喉。婆子兩眼翻白,氣息漸沒。幾個隨侍已在示意下,進院制住了三四下人。這時,正房屋裡還沒消停。
待婆子沒氣了,李文滿手一鬆,闊步走向正房,輕巧地推開門。裡屋嶽麗嶸估計是到了口上了,壓抑不住,連聲尖叫。李文滿臉鐵青,眼裡陰鷙充血,一步一步走向裡屋,繞過屏風。
厚重的帳子撐著,沒放下。床上男女,赤條條。外感一絲冷意,趴著的嶽麗嶸還回頭看了眼,繼續尖叫。只叫到一半,驀然斷了。雙目中迷離一點一點退去,眼仁慢慢凸起,張著的紅唇顫抖著。
李文滿臉都紫了。興奮耕耘的漢子,也發現不對了,不敢回頭去瞧,額上的熱汗一下子冷卻。
天還沒亮,雲崇青得信,李文滿夫妻乘馬車出城往西去了。
“幾輛馬車?”
“四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