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洛璟很快回過神。
“你與我,談交易?”洛璟微微挑眉,“皇嫂,你是不是過於天真了,你如今是住在西清園還是住在詔獄,都不過是我動動手指的事,換句話說,你一個幾乎要淪為階下囚的人,還想著同我談條件?”
“是,交易,你會感興趣的。”姜滿並未因他的言辭顯出慌促之色,“我助你拿到傳位的詔書,你給我一個,親手處決仇人的機會。”
“仇人……”洛璟思量她的話,垂眼,目光落在她捧著茶盞的手上,饒有興致,“你要殺人?”
那雙纖細得不堪一折,潔淨到幾乎纖塵不染的手,如何能握得住鋒銳的利刃,怎麼能染上髒汙的血跡?
姜滿篤定地點頭:“是。”
洛璟掀起眼皮:“你只想要這個?”
姜滿道:“我還要見太後。”
洛璟的面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笑道:“你說得輕巧,詔書可不是隨隨便便一揮而就的東西,我憑什麼信你?”
姜滿沒有猶豫,轉手自袖中取出王印:“我離開南安的時候,帶來了一樣東西。”
洛璟目光一凝:“這是……”
“我說過,你會感興趣的。”姜滿合攏指節,將金印攥在手中。
金印的一角刺在掌心,紋路硌在指端,是洛長安的封號,也是她的來處。
“我若沒有足夠的誠意,今日也不會同你坐在這裡,也不會獨自回到燕京了。”她攥緊金印,從容道,“況且,我與殿下的目的是一樣的,他曾害死你的生母,如今又是你必須要鏟除的阻礙,你早就想要他的命,不是麼?”
洛璟狐疑地看著她,沒有應答。
姜滿悄聲觀察他的神色,察覺到他的動搖,繼續道:“你或許不知道,就在四個月前,鄭家的兵馬接到了燕京的調令。”
洛璟神色一凝。
“這件事南安早就知道,你卻不知道。”姜滿絲毫不在乎他愈發沉下的神色,繼續道,“也就是說,自你企圖篡位起,鄭將軍就接到了燕京的調令,命人秘密趕回燕京。而就在我離開南安的前幾日,鄭將軍攜一隊人馬,悄聲離開了南境。”
“你不好奇,四個月前與南越交易的交易如何洩露,而鄭家受皇上庇護多年,始終唯皇上馬首是瞻,洛長安如今卻接到了鄭貴妃的傳信,這意味著什麼?”
“比起這些,我更好奇的是,你與我皇兄夫妻一場,當初幾番分合,如今是有什麼樣的仇怨,竟要與他決裂至此?”洛璟輕飄飄道,“你要助我坐在那個位置上,可知我會怎樣對待南安?”
姜滿的指節微微用力,撚著金印:“我與洛長安如何,不是你該關心的,既是交易,南安日後如何,自然也要我來決定。”
“野心倒是不小。”洛璟微微挑眉,“若是你辦不到呢?”
姜滿不慌不忙:“若我辦不到,正如你所言,我一個幾乎要淪為階下囚的人,自然都聽憑你處置。”
輕蔑的哼笑聲落下,洛璟站起身來。
燭影跳了一跳,他一拂衣袖,轉身離去。
未發一言。
冷風再次灌入,姜滿攏了攏燭火,望向消失在門畔的背影,眼睫微眯。
這樁生意對洛璟來說不虧,他在遲疑,她便有機會。
金印收回袖中,姜滿這才察覺,她的掌心已被金印的一角烙下深紅的痕跡。
她走到窗畔,抬手,徑直將窗推開。
雪粒紛飛,落在面上,冰涼,又很快融化。
姜滿撫去頰側晶瑩的水珠,片刻,露出一個笑來。
燕京終於下雪了。
如今只需要等,等洛璟應下她的話。
也等一個風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