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與姜滿所猜,皇上這是鐵了心要姜滿入宮,做他的人質。
“臣……”
“陛下。”
還未等出口辯駁,楊總管在外稟報:“姜姑娘前來,請見陛下。”
皇上眸光深深:“既都來了,請她進來罷。”
錦裙曳地,裙擺自身邊劃過,姜滿停在洛長安身側,屈膝行禮:“臣女姜滿,見過陛下,陛下萬安。”
皇上溫和地看著她:“不必多禮,孤說過,你到孤這兒來,同在你在元陵是一樣的。”
姜滿沒有起身,依舊跪在洛長安身畔。
皇上笑了聲:“怎麼,你也是來向孤求旨的?”
她看一眼洛長安,又抬首,道:“臣女今日前來,是有一物想呈給陛下。”
說罷,她自袖中取出一隻銅匣。
楊總管見狀,忙上前去接。
姜滿卻收回一寸,避開他。
皇上輕
擺了擺手。
楊總管大氣也不敢喘,躬身退至一旁。
姜滿開啟銅匣,其中赫然裝著枚花紋繁複的兵符。
是在太康,自青儔山帶回的那一塊。
姜滿道:“這只匣子是臣女在太康為太後娘娘祈福時,自太康的寺院帶回,銅匣的鎖直至如今才解開,如此貴重之物,臣女不敢擅留。”
皇上的目光落在兵符上,一沉。
姜滿觀察著皇上的神色,俯身叩首:“臣女一心繫在三殿下身上,並不在乎婚典,願隨殿下前往封地,亦願此生不回燕京。”、
“故臨行前將此物呈給陛下,與三殿下一同,拜別陛下。”
話音落,閣中寂靜,落針可聞。
片刻,皇上瞥一眼靜立在旁的楊總管。
楊總管恨不能將耳目都封起,得了令,忙轉身去備筆墨。
聖旨拿在手中,姜滿方才將匣子呈至案上。
二人再跪,叩首謝恩。
出了清暉閣時已是正午,日光熾盛,落入宮牆,若碎金,將簷角的瑞獸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光影斜照,兩道影子前後投在地上,相融在一起。
二人一路往壽安宮去,姜滿推著素輿慢慢走,路過盈華宮門前的桐花樹時,停了停腳步。
她仰望紅牆內高掛的鳥籠,問:“洛寧,其實我一直想問你,我提及退婚的時候,你既然願承認我們重新回到這裡,承認那樣,聽起來無比荒唐的事,為什麼不願同我說起你往複輪回的過往?”
如果她早些知道一切,或許就不會因錯覺而産生離開的念頭,而是會與他站在一起。
“以你的性子,一定會選擇與我共同背負這些。”洛長安側過頭,握住她的手,“我不想你變成與我一樣的人。”
“那樣長久的時光裡,我越沉溺其中,便越發覺得,一切對我來說都變作了身外之物,變得很輕很輕,言語,錢財,權勢……甚至是人命。”
“這是件太可怕的事,是我不願接受,要盡全力甩掉的念頭……而你不該承受這些,你合該無所負累,該心無掛礙。”
姜滿摩挲他的手背:“可我還是知道了。”
“是啊,你還是知道了。”
“而我也直到如今才明白,這條路上,我需要你。”洛長安勾住她的指節,與她的手指扣在一起,“需要你,牽住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