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安看著她,等著她的後話。
“洛寧。”姜滿靠近他些,很認真地喚他,“同樣的路你已經走過太多遍,這一次,換我帶你走,我們離開燕京,好不好?”
使團遇襲,明正司全力相互,三皇子重傷昏迷,至今未醒的訊息很快傳回了燕京。
姜家小姐快馬前往,問長平帝姬要人,將三皇子帶回燕京,守在三皇子府中近半月的傳言亦飄遍了燕京的大街小巷。
第十三日的清晨,姜滿照例從寢居的床上爬起來。
在宣城分別後,秦讓聽從勸告,徑直啟程回了西川,阮朝等人繼續遊走在外,周瓷護送長平帝姬與使團離開熙國。
而她與洛長安在回燕京這近半月裡,為坐實城裡的謠言,她連日往洛長安的府中跑,晝夜也分不大清楚。
洛長安倒是樂得自在,每日在府中迎她,拉著她一同翻閱卷宗書冊,又或是飲茶畫畫,心情看起來很是愉悅。
轉出府門,卻不同往日,外面已停了輛熟悉的馬車。
馬車前,洛長安坐在一輛素輿上等著她。
他的唇色沒什麼血色,粉飾過的緣故,整個人也顯得蒼白,見她來,本肅然的面色柔和下來。
他牽過她的手放在掌心:“要入宮去了,小滿,我放心不下你。”
姜滿回握住他的手:“戲總要做全,應對多疑的人,叫他覺得我們真的走到絕境,覺得自己是真的贏了才好,你放心,我決定的事不會改變,說出口的話也絕不會反悔。”
“是生是死,又或是再一次……我都與你一起。”她頓了頓,重複,“我們都一起。”
馬車自洛長安的府邸駛出,停在熟悉的宮門。
前來迎人的是皇上身邊的楊總管,他接過洛長安的素輿,推他走進去。
木輪吱吱呀呀碾過地面,洛長安起身,在楊總管的攙扶下跨過清暉閣的門檻。
閣裡早早備了茶水。
皇上坐在案前,正在棋盤落下一顆白子,邊轉著手中的檀木串子。
見洛長安走進來,他抬手,示意在旁侍奉的人都退下去。
棋子玉製,是南越使臣帶來的禮,落子聲清脆悅耳,像是暴雨初霽後自簷角滴落的水珠,響在空寂寂的閣裡。
洛長安彎下膝蓋,朝座上正悠閑擺著棋子的人行了個禮:“臣,見過陛下,陛下萬安。”
落子聲這才停下來。
“你來了,昨日聽人回稟說你正昏迷著,孤還想著,這幾日該到你府上去瞧瞧你。”皇上的眉目依舊柔和,將棋子扔回棋奩,噼啪一聲脆響,水珠迸濺著碎開。
他朝洛長安招了招手,“大病初癒,別跪著了。”
洛長安緩緩起身,行至案前。
“臣,想向陛下求一道旨意。”
皇上掀起眼皮。
洛長安再次屈膝,跪在他的座下,自袖中取出一張聖旨:“臣,請求陛下,收回成命,遵先皇旨意,準臣與姜滿完婚。”
皇上端詳著他,輕笑了一聲:“孤還以為,你要向孤求追查你此次遇刺的始末,不想是你對那姜家的小姑娘如此死心塌地……你們既如今反悔,當初她又為何鬧著與你解除婚約?”
“當日……全然是臣之過,是臣與南越帝姬走得太近,於分寸上有所不妥,叫她寒了心。”,洛長安垂首,“但此次臣重傷難愈,命在旦夕之際,是姜滿不離不棄守在臣身邊,臣已經明瞭自己的心跡,自知不該負她。”
皇上探究地看了他一會兒,才道:“你們二人有先皇的旨意在,孤本也不好違背,既如此,孤收回當初的旨意,也算對先皇有所交代。”
“至於姜家姑娘,她生於元陵,長於宮外,雖知禮懂事,但做你的王妃,總歸是踏入皇室的門檻,過幾日叫她入宮來,讓宮裡的姑姑教她些規矩罷。”
洛長安彎下腰身:“陛下好意,臣全然知曉,只是臣喜歡姜滿如今的模樣,還請陛下允準,叫她不必學習那些繁瑣的規矩,不要被宮中的方圓牽絆。”
皇上輕聲哼笑,神色已恢複如常,玩笑般同他道:“你在孤面前一直規規矩矩,雖偶有逾常的舉動,卻也從未出格,原來你喜歡這樣的?”
“臣是喜歡姜滿。”洛長安幹脆應他,又道,“除此,臣另有一事相求。此次重傷,臣身骨不複往日,不知還有多久的時日,在病中亦想通了許多事,請陛下允準臣離開燕京,前往封地。”
銳利的視線落在身上,幾欲將人洞穿,半晌,目光移開,皇上的聲音再次落下:“孤確有為你封王的打算,卻沒想著叫你離開燕京,此事孤會擇日下旨,如今最要緊的還是你的婚事。禮儀不必學,但大婚的流程總是要了解些的,這幾日叫姜家姑娘入宮來,到貴妃宮裡去坐坐,兩個人也好一同拿拿你們大婚的主意。”
洛長安眼睫微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