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官往他身上潑了一池冷水。
他幽幽醒來,抬起了頭。
稜角分明的頜線,濃密入鬢的劍眉,一雙如星河的鳳眸,狼狽之下,難掩風姿。
李崇遊打趣:“這謝郎君倒是跟我的七弟有些相似。”
李崇潤道:“四哥真有閑情逸緻,這個時候,還有心說笑話。”
李崇遊不再贅言,只問:“你的意思呢?”
李崇潤道:“這人早就在大哥手裡,卻遲遲不送檀州,想來是有內情。四哥既已走到這步,何不審問清楚再做決斷。”
提了個醒。
李崇遊拊掌:“我七弟果然機敏。”
他走到謝世淵跟前,客氣地問:“我不忍再施重刑,謝郎君可否告知?”
謝世淵瞧著他,蒼白的臉上浮起譏誚:“人都說幽州出豪傑,不曾想,李都督一脈盡是鼠輩。”
李崇遊笑了笑:“你們謝氏倒是有膽識。敢違逆檀侯,開倉賑災,放走私奴,還不是被滅了滿門。你們救的那些人,他們如今哪個能來救你?”
他慢踱幾步,“為眾人抱薪者,終將死於風雪。”
謝世淵坦然:“死又如何?鼠輩所懼罷了。”
李崇遊繞著他走了一圈。
猛地從刑官手裡奪過鞭子,狠狠抽向謝世淵。
“鼠輩,鼠輩。你還說上癮了!”
蘸了鹽水的鞭子,道道皮開肉綻。
“好了,四哥。”
李崇潤道:“若是把人打死,各方都不好交代。”
李崇遊這才堪堪住手。
謝世淵沒吭一聲,只吐出一口血沫。
李崇遊擦幹淨了手,又恢複了彬彬有禮的氣度。
溫聲道:“謝郎君,何必呢?只要你說出內情,我定以禮相待。至少在把你押解檀州前,會讓你過得好一些。”
謝世淵氣息微弱,呢喃:“我有一請。”
“你盡管說。”
“明日是我父生祭……”暈了過去。
李崇遊又要人把他潑醒,被李崇潤制止。
“算了,四哥,英雄末路,不要苛待了。”
李崇潤道:“他說明日是謝刺史的生祭,此事我去辦,辦妥之後再來審,我瞧他也不像是了無牽掛。”
李崇遊囑咐:“悄悄的,別傳出去。”
李崇潤應下。
忙碌了半日,又見了幾個要緊隱秘的人,李崇潤才在日暮前回府。
剛回寢閣,纓徽就撲了上來,嗅來嗅去,問:“你身上有血腥味兒,你去見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