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過晌午,萬老爺躺在庭院搖椅上一邊閉眼假寐,而小妾在其身後按壓著頭,好不愜意。
沒過一會兒,牛娟端著一盤桂花糕上前,唯唯諾諾地將其放到一旁,看了一眼那小妾,卻半句話都不敢說。
她一個正妻,在萬家活得還不如奴婢。
萬老爺睜眼往牛娟一瞥,見她臉上的青紫,越看越不對勁,心裡實在不爽快。這個妻子是他還在當小商販時娶的,那時沒什麼錢財。如今家大業大,愈發看不上這鄉野村婦。
可奈何牛娟生過兒子,又是他微末之時娶的,屬於三不出範疇。他就是想將其休了都不行。
想到此處,萬老爺一時又想起牛娟無意在街上遇到的那個女人,簡直就是尤物。
他本想透過這次的假證,將那女人強搶來府中,卻沒想到縣令看上了。罷了,民不與官鬥,誰讓人家是縣令呢。
萬老爺伸手拿過一塊桂花糕,輕輕咬了一口,牛娟還沒反應過來,那塊桂花糕已經砸在她臉上。
“臭婊子!拿這麼甜的糕點來,你是想膩死爺?”
“老爺!這、這是廚娘做的啊。”
牛娟試圖辯解了一句,卻又惹了他惱怒,直接起身將身後的躺椅踢飛,雙手抓住她脖頸提了起來。
他力量極大,在牛娟快要窒息之時,忽然一隊腳步聲由遠及近,這才被那雙粗壯的手給松開。
萬老爺皺眉看去,怒道:“什麼人?竟敢私闖府邸?”
這群人著裝整齊,身穿軟甲,為首之人直接上前,一句話沒有,舉起了令牌。
萬老爺一觀令牌,嚇了一跳,“千牛衛?千牛衛不是禦前……怎麼來了此地?不知大人,可是走錯了地方?”
東風漠然道:“萬雄,多次賄賂宿陽縣令,又做偽證,構陷長公主殿下,如今縣令已經伏法。至於你,陛下親自下令,抄沒萬家所有家産,萬家男子流放,終身不得為官,女子為奴,具體來日會告知。”
“這、這、這……”萬老爺一時愣怔,說不出話,完全沒有想到,僅僅只是賄賂,竟下如此重刑。
牛娟捂著脖子站起來,猛地奔上前試圖抓住東風,“錯了啊,大人定然弄錯了啊,我們何時構陷長公主了!這罰得這麼重,我兒子好不容易考上秀才的啊。”
東風用刀鞘擋住面前的婦人,冷笑:“忘性這麼大?你們不是才在官府告官的麼?我們長公主殿下是你家老爺的奴婢?真是可笑!”
牛娟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放開東風,“什麼?韓遙、韓遙是長公主?”
東風懶得廢話,直接叫人抓住萬老爺,往外拖去。
萬老爺還沒從震驚反應過來,到了門口後,才看到兩匹馬後的地上,拖著兩個面目全非,被砍斷了手的人。
他本沒認出來,細細一觀那衣服,這不是縣令麼?
而旁邊的另一匹馬後拴著繩子,卻是空蕩,那是誰的位子,不言而喻。
萬老爺明白過來,若是單純賄賂縣令,或許只是抄沒家産和流放,而面前這樣毫無人道的酷刑,則是因為構陷長公主一事。
他瞬間嚎啕大哭起來,祈求著一旁押送自己的侍衛,然而他們都面無表情,不留給他一個眼神,簡直毫無人性。
東風漠然道:“放心,陛下特意下令留下你性命,畢竟……”
他轉頭看向牛娟,陛下不屑動這忘恩負義的女人,以這女人唯諾性子,留在萬老爺身邊才是最好的懲罰。
牛娟哭著追上來,眼看著萬老爺被綁在馬後,和那另外兩人被快馬拖走了,只留下地上恐怖的碎肉和發黑的血跡。
她“啊——”尖叫一聲,捶胸頓足跪坐到地上,雙眼失去了光亮。
這就是恩將仇報後的報應嗎?
……
沈遙坐在馬車中,也不知等了多久,宋衍終於從衙門出來,一步登上馬車,坐在她身側。
他一言不發,敲了敲車避,馬車便開始移動起來。
沈遙扭頭看著他的側顏,只見他緊繃著下顎,目光微垂,這麼久過去了,依然是面無表情。
她心下亂七八糟,抿唇問道:“這是去哪兒?”
宋衍淡淡瞥她一眼,“醫館。”
“我不用去醫館!”沈遙拉了下他的袖子,“我手上的傷不重,塗點藥就沒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