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玩著這支簪子,兩個指頭捏著,從簪子頂部往下輕輕抹著,一直到米白色的尾部。
他淡然地再次抬手,將其插回沈遙發髻上,見她又要扔掉,忽然低語:“阿姐。”
沈遙動作停住。
剛才這聲低語平靜,卻讓人膽寒,帶著她從未體會過的威壓,以及強烈的控制。讓她不由自主聽話,停下手中摘簪子的動作。
宋衍半眯著眼睛,忽然又溫文爾雅一笑,“阿姐,你是不是忘了,寧梓謙,還有整個寧家,都在朕的手中。”
沈遙捏著簪子的手倏然間冷汗直冒,牙齒打顫,“宋衍,你卑鄙。”
宋衍捏過她的手,用上一兩成力便將其拉下,牢牢握著。
她的手纖細,冰冷,又滑嫩。他雙手捂著為她取暖,又順帶沿著指骨處輕輕撫弄。
她的手太白了,以至於青色的血管如此明顯,他似乎能看穿到裡面流淌的血液。
“你要這麼想,也可以。”
沈遙大恨:“宋衍,你無恥!”
宋衍欣賞著她發髻上的玉簪,感覺自己似乎與她融為了一體,心底暖烘烘的。
“阿姐,你以後都要戴著它,答應朕,朕就不動寧家。”
沈遙聲音微顫:“宋衍,當初在甘州與涼州,是寧家耗盡家財,助你招兵買馬,囤積糧草,你如此行徑,豈非忘恩負義?”
“那又如何?”宋衍抽出一隻手,揉著她發頂,“阿姐,你太單純了,在這個世道中,唯有惡,唯有自私,方可求生。忘記當初我們那一路的逃亡了麼?”
沈遙咬緊牙關,看著面前的男人,好像從沒真正認識過他一般。
頭頂的大手即便再溫柔,如今帶給她的卻是滿滿掌控。
怎麼會這樣?
她抿唇轉過頭,抬起面前的酒壺,在宋衍還來不及阻止時便一飲而盡。待他將酒壺搶過後,裡面已經一滴酒都沒了。
速度夠快的。
身旁沈遙的臉已經紅了起來,眼睛朦朧又迷糊,輕輕打了個小的酒嗝。
宋衍看著她著實無奈:“醉了?”
沈遙眨眼好一會兒,才搖搖頭,“沒有。”
宋衍沉默。
沈遙閉眼坐了一會兒,站起身來到一處櫃子旁。宋衍沒有阻止,只是定定看著她從其中翻出藥瓶,又走回他身旁落座。
她將藥瓶“啪”一聲重重拍在案幾上,惡狠狠道:“臉,別留疤了,醜死了。”
宋衍看著那白瓷小藥瓶,心底動容,將頭往她面前靠了靠,“看不到。”
麻煩。
沈遙咬牙切齒,混沌著將藥瓶開啟,用帕子沾了藥輕輕抹在他臉上。
他定睛看著她的舉動,還是咬唇笑了一下。
阿姐嘴上再恨他,終究還是狠不下心。
真傻。
沈遙塗完藥,眼睛空洞地看著白瓷藥瓶,一動不動,喃喃自語起來,“你還我。”
宋衍不解:“什麼?還什麼?”
“還我小衍。”她眼眶漸漸紅了起來,這些時日的情緒終於是繃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