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遙看回他,手指微頓,“這麼說,夫君他很有可能無法參加此次鄉試?”
秦木笑笑沒說話,他掀開簾子往外一觀,令馬夫將車停下,“葫蘆鎮到了,這小路上走馬車實在顛簸,今兒就先將夫人送到此處。”
沈遙一看,見馬車停在了密林小道的入口處,“這麼隱蔽的入口你也知曉,這麼說你來過葫蘆鎮?”
秦木點頭,沒說更多的,只是從一旁拿過一把油紙傘遞給沈遙,“外面還在下雨,夫人帶上這傘,回去後喝點姜湯,沐浴一番,莫要染了風寒。”
外面雨越下越大,沈遙並未推拒,將傘接過後道謝,又說:“之後我把傘給時衍,讓他還給你?”
秦木搖搖頭,“如今我倆不在同一處,各自忙碌,一把傘罷了,無需歸還。”
話雖如此,沈遙想了想,還是掏出銅錢,見他不接,便又放置座位之上,直接撐傘下馬車,往小路而去。
她走了幾步後,秦木的聲音又傳人耳中,“沈遙姑娘,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沈遙腳步一滯,扭頭往回看去,霧濛濛的滂沱大雨中,青頂小馬車已走遠,看不到影子。
大路上白茫茫一片,身後的小路上竟是樹木遮掩,兩邊都不見任何陽光。
她轉身踏入小路之中,在天徹底黑下來後,終於回到葫蘆鎮。
還未走到時府,街道上帶著家丁們四處張望的錦書從遠處一個箭步沖了過來,滿臉焦急:“夫人去了何處?怎的現在才回來,還弄了自己一身濕,今日可真是嚇死奴婢了,以為夫人又像上次一樣獨自出了葫蘆鎮。”
沈遙本想實話實說,可不知為何,她還是低下頭,迴避著視線道:“我四處逛了逛,結果下了雨,便在一處涼亭中躲雨,後來一直不見雨停,也只能找路人借了傘回來。”
錦書滿臉狐疑,卻也沒有質疑她的話,只是扶著沈遙快速回了時府。
為了防止她染病,錦書馬不停蹄讓廚房煮了姜湯,又備了熱水。
伺候沐浴時,錦書看著一直發呆的沈遙提了一嘴:“姑爺今夜應是會歸家,只是回來的晚些。”
沈遙沒有太大反應,只“嗯”了一聲。
就寢已是亥時,沈遙一人上了拔步床,錦書為她放下帷帳便離去。
她夜晚一直都會在房中留著兩盞燈,輾轉反側許久,沈遙起身,到牆角拿過今日那柄油紙傘仔細觀察著。
明明一切都能說得通,她遇上了夫君同窗,也解釋清了為何鹿桐書院的人不知曉夫君。
可冥冥之中,似乎就是又什麼東西不對,麻花一樣在她心底擰巴著。
她不知是過往夫君以及眾人的行為舉止,還是那秦木,讓她有這樣怪異的感覺。
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
她再次撐開傘,燈火之下,她終於看到了傘上印著的圖案,不大,不仔細根本發現不出來。
與曾經裝著梨花的荷包一模一樣。
一隻白鶴。
……
這天夜裡,沈遙又做了與前幾日相同的夢。
在林間的逃亡,與‘小衍’的重聚,還是個孩子的他努力地照料著自己,最後為她擋下一刀。
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夢境中,‘小衍’的面孔與聲音比上一次更加清晰,他好似春日旺盛的青草,帶著稚嫩與青澀,卻有著最為堅定的意志。
他對她的稱呼一直都是,“阿姐”。
後半夜,沈遙處在半夢半醒之間,隱約一股潮濕在臉頰脖頸遊走,像一把沾了水的細毛刷,她被癢醒了,半眯著眼睛,在暗淡的燭光下許久沒反應過來。
“醒了?抱歉,把你吵著了。”宋衍直起身子,看著身下的人兒躲在被褥中,露出一顆小腦袋,頭發淩亂,雙眼還微微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