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到葫蘆鎮門口時,看著門外小路,稀少的人煙,她忽然又猶豫了。
上一次縱馬出鎮,她被騙光了錢財,遇了盜匪,害得南風受傷,令夫君擔心。他告訴自己外面世道的危險後,她便再也沒想著出去過。
並非她不好奇,而是産生了膽怯,不想給人添麻煩。
猶豫許久,她還是邁步踏出葫蘆鎮。
這次不一樣,這次是為了夫君安危,即便膽怯,她也必須去做。
出鎮子後,沈遙才發現,葫蘆鎮位置隱蔽,四周比上一次出鎮時多了一片密林,需要走過一條很長的小道,才能看到通往長安的馳道。
雖然鎮子位於這麼大的城市附近,可外人若是想要尋到鎮子,並不容易。
這次她並未遇到山匪,一路走得極快,在不斷問路後,總算暮色四合前趕到了城中。
長安的繁華是她在葫蘆鎮中極難見到的,即便已臨近天黑,街道上仍是人來人往,小販熙熙攘攘,好不歡樂。
鹿桐書院是城中除了國子監外最有名的一處私學,往日又不少名師聖人在此授課,尋找書院並不困難,問幾個人,穿過幾條街道便能找到。
臨近書院的街道有些混亂,一些橫幅被肆意扔在地上,染上了積水汙泥,還有倒在地上,橫七豎八的杆子,看起來便知曉此地經歷過一場惡戰。
沈遙心底更是緊張起來。
在書院門口等了會兒,一小廝模樣的人走出來,“敢問這位小娘子來書院有何要事?”
沈遙立刻上前道:“妾身是來尋夫的,聽聞這幾日科舉舞弊案子涉及不少人,見夫君久不歸家,著實憂心。”
小廝一聽便明白了,這幾日發生這麼大的事兒,來書院尋人的家屬極多。
“請問小娘子夫君姓名為何?”
“時衍,時間的時,單名一個‘衍’字,衍沃綿千裡的衍。”
“小娘子稍等片刻。”小廝福身後便又進了書院之中。
沈遙等了許久,都沒見人出來,轉頭無所事事地看著書院四周。心底焦躁,有些喘不上氣,便直接掀開冪籬,深呼吸著城中空氣。
附近有小販推著車,無視這街道上亂七八糟的環境,直接開始叫賣起來,似乎成了某種常態。
身側一股視線掃來,即便她沒看,也能感受到那目光如吐著蛇信子一般,令人毛骨悚然,好似冰淩要戳破她喉嚨。
沈遙捏了捏手,直接轉頭望去,在書院拐角處與一男子對上了視線。
可在她扭頭時,那股陰仄仄的氣息全然消失無蹤,男子頭頂垂下得一部分發絲,剛好完美遮住了半張臉,只剩下一隻丹鳳眼。他身著一襲灰白道袍,帶著幞頭,腰間布帶,腳著麻鞋,一副寒門書生面貌。
見她看過來時,男子只是禮貌朝她微微一笑,便又退回書院之中。
沈遙還來不及多思,剛才的小廝已經走出書院,又來到沈遙面前,確認了一番,“小娘子說的人,是叫時衍?”
“嗯。”沈遙點頭。
那小廝不解地撓撓頭,“可是,書院中並無時衍此人。我還以為是聽錯了,或是在名單上看漏了,可問了書院中的夫子,都無人知曉。”
天空逐漸陰雲密佈起來,開始飄起了小雨,本就是夏季末,秋季初的時節,起了風後,便更是讓人陰冷不少。
沈遙一時怔住,蹙眉不可置信,“沒有時衍此人?”
她確認了好幾遍,才慢悠悠往回走。
細雨綿綿,雨水打在路邊的樹葉上,發出幾聲清脆的聲響,驚動了路邊小販,行人們開始舉著手,擋著雨奔跑起來。
沈遙開始從醒來後回憶著與夫君的一點一滴。
第一次看著他,他聲音極為溫柔,“單名一個‘衍’字,衍沃綿千裡的衍,姓……時,時衍。”
葉靈知道她身份時帶著吃驚的神情,“你就是時府中的那位神秘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