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若先行去街邊隨便買些糖丸給他們,這麼小的孩子怕是頂不住餓的。”
他就知她心地善良不肯看下去,搖搖頭道。
“不行,這裡人多眼雜,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追上來,我必須待在你身邊守著。”
聽著像是毫無商量的架勢,吉雅嘆了口氣,想在馬兜子裡摸摸還有沒有落下的果脯蜜餞。
身後忽然砰得一聲掉下個什麼東西,她震驚的回過頭,卻聽聞極其熟悉一個聲音從極高的土牆頭上砸下來。
“烏蘭吉雅!終於叫我抓到你了!”
腳邊的兩個孩子哇的一聲驚叫被猛地捂住,吉雅不明所以,忽而被冰涼的刀刃抵在頸間,手下用力之狠直將她緊貼著壓到了馬腹上去。
“你這個恩將仇報的賤人!陛下那般信任於你,你居然膽敢借機行刺天子!你以為假死脫身我就會放過你嗎?我就知道你還沒死,就算是真死了,哪怕躲到了陰曹地府,我也要把你挖出來挫骨揚灰!”
吉雅被他咬牙切齒的暴怒逼得連腳都站不住,偏肚子如今大了太多,被他往後一推輕易露出布衫下隆起的圓潤弧度。
本還狠厲要取她性命的人見到這肚子,忽而愣住,但緊接著忽而想到了什麼,他渾身顫抖勃發怒氣,恨不得將她肚子刨開,殺了這水性輕浮的浪蕩賤人。
“你怎麼敢……竟還懷上了別人的孩子!我當初怎麼會錯信於你,還真以為你這張皮肉裡面懷有真心……”
他強撐的鎮定,此刻被她戳破了似的洩了出去,奔波多日黝黑的兩腮緊緊的凹陷下去,顯得兩只瞳仁幾乎要瞪出來的似的被紅絲爬滿。
“蕭何……”吉雅喊了他一聲,滿懷著愧疚與無奈握住他緊攥著長刀的右手。
“你還敢喊我,你怎麼配喊我名字,我這就送你上路,有什麼難言之隱去跟陛下解釋吧!”
說著他揪住她的衣領,手中長刀換了個方向,緊抵住她的心口。
對面寶日德正在不斷低吼,從被壓制的緊捂著掌心裡叫嚷著:“他……著……”
蕭何亦是聽到了身後叫嚷,他低吼一聲閉嘴,忽而將她整個人提起來,望著她無神的瞳仁問了一句。
“你再沒有遺言了?”
吉雅好似如同預料一樣,聽到他的問詢,展顏輕笑,抬起眼睛,將他暴怒的神情印在眼底。
“是我對你猜測不全,早該料到你若是得知京城變動,必然不肯善罷甘休尋到此處見我。蕭何,陛下沒事,他一直都在我身邊。”
話音剛落在地,他不可置信的手上鬆懈兩分,將她撂在了地上,幸好就近扶著馬腹才不至於摔個跟頭。
“你……死到臨頭還敢騙我!陛下他……”
說到這句,他忽而想到了什麼,既然當初得知訊息一心認定罪魁禍首假死脫身,甚至不遠萬裡隱姓埋名,攜數百死侍前來複仇,怎麼從沒想過陛下也可能沒事,亦是設計假死呢?
他慌亂的語不成句,腦中混亂的構想著一切,卻不知道陛下他怎麼會甘願放棄京城的一切,跟她來到這蒼茫北荒。
“陛下他不可能甘願跟你來這裡。”
吉雅頓了下,嘆道:“的確,不是他自願的,他什麼都不記得了,被我騙到了這裡。”
“他人在哪裡?”
這句還未說完,潛藏的死侍忽而從牆頭頂上翻過來,跪在他腳下氣喘籲籲的回報。
“陛下找到了!正往這處過來。”
蕭何忽而失去所有力氣似的扔下了刀,向著巷口方向,這就要沖出去,勢要親眼見到他活著來到眼前。
灰布勁衣忽而被人拽住,他臉上的迷茫還沒捨去,被她猛地一拽竟然就這樣停在原地,頓塞的等她還有什麼話說。
“叫你的人把刀收起來,他什麼都不記得,見到你們持刀威脅,場面必然不會好看。”
他這會子才從陛下無礙的真相裡蘇醒,連忙叫人把刀都收起來,只留了兩個死侍,其他人叫他們退到遠處候著。
此番準備果然沒有白費工夫,街角轉過來的人影一如從前,清癯高瘦,疏離冷淡,見到他們這幾個陌生人擠在窄小的巷子裡,好奇的瞥了他一眼。
許是他臉上近乎崩潰的表情叫陛下不明所以,背對著他們,順手將吉雅護在身前,不著痕跡的貼近她,問道。
“他們是誰?”
蕭何聽到他的問話,呼吸也幾近停滯,但他很快整理好自己臉上的扭曲,只要陛下還活著,剩下的一切都可以從頭再來,眼下並不急於這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