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真湊到他身邊,狀似不經意的說起今日。
“四哥還適應趕場嗎?剛下過雨不久,草甸裡很多地方地下有積水,面上看不出來,馬走過去的時候會被陷住。你們早上出去的又那麼早,黑燈瞎火的分辨不清,路上沒有發生什麼意外吧?”
小嘴絮絮叨叨個沒完,聽了她一大段問話之後的四哥吐字如金,只回了句“沒有”就不再多說了。
本希望他醒來之後兩人能多些親近,但現在看來還不如他沒醒的時候,起碼那時不用指望他回話。
阿真噘著嘴在他身後盯著那腦殼,悄悄曲了根手指彈他,倒不是敢真的湊近,只忿忿的在想象裡出出氣也好。
然而這位忙得不可開交,才收拾了晾好的果幹,又把屋子裡陳年的肉脯鋪上去,也叫它們見見陽光。
午後溫度漸漸上升,他走在太陽地裡也不嫌熱,阿真跟著跟著就受不住了,躲在遮陽棚下看他來來往往的整理打掃,直將眼前這個臨時的駐紮營地,收拾的整潔幹淨煥然一新。
但這些怕又是為了阿雅姐方便。
她嘴努的老高,自然也引得打水回來的兩位婦人,湊近瞧瞧熱鬧。
“怎麼了?看著你四哥醒來了,反倒不開心了?”
麗嬸坐在她身邊揉了揉肩膀,看著清理氈房附近石塊的青年不斷奔走,汗流了滿臉也未多管,簡單擦了把臉很快又重新站到了太陽下。
阿真也心疼他才醒不久,要做這麼多辛苦的瑣事,但勸也勸了,四哥根本不曾理會她。
她鼓著小臉偏過頭,“阿雅姐是眼睛不好!但她出來時候我都有細心看著,四哥何必病體未愈做這些麻煩事!”
東姐給兩人倒了碗茶,用汗巾在臉上扇風,瞧著那頭忙碌的背影笑道。
“許是怕阿雅自己出來磕絆著,畢竟我們誰也不能常常看著她。四郎為了他嫂子,真是用心!想必同他哥哥從小一起長大,拿自家嫂子也不當外人!”
說完,她與阿真對視一眼,兩人皆相視一笑,然而坐在另一側的麗嬸卻沒笑,她靜默的望著人,忽而來了一句。
“四郎叫什麼名字?阿雅之前說她不曾好好問過,只記得他排行老四,既然人醒了,咱們就多嘴問上一問吧!”
阿真和艾吉東頓了下,未曾設想過這個問題,但既然提起來,問問也是好的,兩人自然是不曾有異議,艾吉東更是親自跑去太陽底下將人喚來。
人到了遮陽棚底下,東姐給他倒了茶,見他連喝三碗笑問。
“晚上太陽下山涼快些再做,阿雅也不是現在醒來就要四處溜達!”
聞言,他那張久久不動聲色的臉,終於扯出一抹向上弧度,淡然道:“也是。”
見他神色內斂,表情淡漠,是個探不到底的莫測性格,麗嬸子尋思了一下,咧著嘴笑道。
“我們仨剛剛還說,四郎四郎的叫你,也不知道你大名是什麼,你嫂嫂提起也含糊說不清楚,不如四郎你趁現在偷偷告訴我們幾個?”
祈令夷靜靜聽她說完,表情未有絲毫閃躲,笑稱。
“就當四郎是我大名吧!據說小時候起名字時沒起好,生了場大病,自那以後家裡人都叫我四郎,再也沒提過名字,這麼多年過去,我也給忘了。”
他說著,眼神在幾人臉上巡弋了幾遍,臉上笑得真誠良善,便是再有心思的也瞧不出來什麼。
但是身份這事,知情的如今只有她一人。
昨晚已經放過她一次,今夜不好好問出來,一個無名無姓也無身份的人惶然在世,他自己也寢食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