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錯就是犯錯,是要有懲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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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月落星沉時氤氳的霧氣逐漸消弭。
來人行色匆匆也並未叩門,旁若無人的闖進室內,嚇得床上驚醒的女子縮在幔帳中,不知發生了何事。
然而洪吉隆瞧著她驚恐的神情卻並未停下,撥開簾帳,直拽著袖子將吉雅從床上拖了下來。
“穿衣,今日是個特別的日子,要你在場才行。”
吉雅癱在地上手腳冰涼,想到恐怕他們計劃的起事之日就在今朝,更想到他如今毫無防備,心頭被人澆了桶冷水似的,在這四月天裡遍體生涼。
簡單收拾一番,少年任憑她再怎麼問也不做回答,帶著她出了養病的院子,穿過小門來到後院馬棚。
吉雅被推出去,看到眼前不大的棚舍中擠滿了人,見她出現,個個放下手中的兵器向她投來目光。
她遍瞧著這些人,他們臉上全然不曾有兇惡狠厲或是即將行刺皇帝的恐懼,每個人面上都帶著樸實的笑,好似今天是個闔族慶祝的節日,喜氣洋洋的笑鬧著將她這個顫抖著被推到人前的公主,襯託的像是個異類了。
吉雅強行鎮定心神,剛要勸他們不要前去送死,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長笑,吉雅回頭,蘇和巴東正背手緩步而來。
見她擰著眉的嫌惡表情,蘇和巴東按住她的肩在她耳畔道。
“若是還想見你父親,等下要全聽我的。”
吉雅瞳仁閃了又閃,望著他獰笑的醜惡嘴臉忍不住問。
“他在哪裡?叫我見他!”
蘇和巴東忽而笑得和煦起來,攏著她的肩強把她擁向著眾人。
“草原上的明珠回來了,你們大都見過她吧!”
底下眾人熱烈的笑著長呼道“見過”,他們因草原明珠這幾個字騰起的歡呼,比之刺殺皇帝授疆封爵還要熱血澎湃。
蘇和巴東看到這等歡騰的場面,拍掌叫他們停下。
“我們大仇得報的日子就在眼前!吉雅不遠萬裡進京,就是為了埋伏在皇帝身邊,一雪當年滅族之恥!”
“不日吉雅將重回那昏主身邊,靜待起事之日,她自會下好毒藥接應我們,屆時內外亂作一團,正是我們漠北諸族有仇的報仇有冤的報冤的好時候!”
吉雅此時才知,原來他們看上去如此胸有成竹是因為自己。
單薄一人的她去毒害皇帝,而剩下的人只需借動亂之機大肆搜刮便可。
好一齣厲害謀算,如此萬無一失的計劃,藉著斂財的名義引得多少人趨之若鶩,怪不得會有這麼多人願意跟著他前來京城。
見她神情落寞,蘇和巴東拍拍她的肩,好似語重心長滿眼不捨的樣子,對她但更是對眾人說。
“吉雅,當年之事東叔知道你一直記得!就算所有人都唾罵嘲諷你,但東叔知道你都是為了能有今日,能親自報仇雪恨,手刃仇人!”
“來!告訴大家,你有多恨他!”說著將她推到眾人面前。
吉雅抬眸望著階下數十雙期待的目光,艱難的張口,還未說話,心內蓬勃湧出的難以言喻的心酸呼嘯而出,攥住她的喉嚨,連開口也俱是顫抖。
“屠戮族人的罪孽……我要他血償。”
輕微的,像是激起漣漪的柔弱話語,卻引發山崩似的海嘯。
在眾人歡呼她名姓的此刻,被自己族人包圍在中心的吉雅,卻從未有過的感到害怕。她閉上眼,忽而想到自己一直以來推拒的那人。
若是他在這裡,聽到她的惡語,他還會不會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