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手上又點了三支線香遞給一旁的嬤嬤,“把這個給她續上,香沒燃盡不準回去。”
靜淑公主沒想到竟然是這事,不過皇兄喜歡誰看上誰都是他的自由,如今母親這樣苛責一個小小舞姬,來日難保皇兄不會與母親之間心生嫌隙,本就是一個無關痛癢的小人物,非要攔在他們母子之間怎麼好,況且母親並非皇兄生母,更是不應該在這些事上過多置喙。
“母親,皇兄的事,我們還是莫要再管,反正日後也會有人入皇帝後宮,一個舞姬犯不上置這麼大的氣。”
太後知道她想說什麼,自己身為養母自然早早思量著這些分寸。只是這小小舞姬想得太美,以為皇帝跟她早有聯系便真以為能飛上枝頭,一個異族農女決計不能做了新朝的皇後。
若是真叫她異想天開登上高位,真有了她這個例子,這天底下的平民庶人豈不是要亂了套了。
新朝始立,可不能因一個小女娘出了岔子,況且她早有計劃將王將軍的女兒送入後宮,如此權柄才算把握在祈家人手中,她雖是繼母也是實打實的為他祈家考慮,本就不應該同異族扯上關系,如今怎能任由著兒子一錯再錯下去。
“這事不是你能管的!嘉寧,你好好待在宮裡莫要多問,這事自有母親考慮。”
靜淑公主還欲再勸被她止了話頭,起身向殿外走去。
站在門口,大殿正門雙雙開著,外邊的冷風吹打進來直吹得兩人一顫,靜淑公主趕緊拿了外袍給太後披上,還是忍不住勸道。
“嘉寧也不是這點事理都不明白,母親,哥哥已經長大了!而且貴為皇帝,你這樣動他看中的人,我怕會引來哥哥心中不悅。”
太後聞此也是嘆息,但她瞧了瞧外邊天色,青冥似是有雪積蓄昏濛濛的。
跪在院中的女子顫抖著兩臂高高的舉著香爐一刻也不曾放鬆,被凍到臉色青白發紫也還是不曾告饒,不知是真有自信還是骨子裡是個死性子,這樣磋磨下也半句不曾辯解,不曾向她求饒,太後要說的話沒臺階如何說得,所以才罰她到了現在。
眼瞧著人已經被凍得左右晃動就要歪倒,太後也在心底裡看不起這倔骨頭的女娘,本就是求兩句退半步的事,只要她今日求了,不僅不會再擋她和皇帝見面,還會幫她穩固地位。
有了太後的扶持,便是庶人出身也無可撼動,日後再給了貴妃之位,也算不上差皇後哪裡去,這樣還填不飽的胃口實在可怕!
太後眼瞧著這貪心不足蛇吞象的皎面愈發瞧不上眼,本就不滿拒了王家的婚事,此刻便是女兒在旁開解也還是不想放過了她。
眼中越來越天旋地轉,吉雅強撐著自己跪好雙手打著顫也還是沒放下去,其實已經在寒冬臘月的陰蒙天氣裡跪了許久,只要她裝作難耐的往旁邊一倒,這場酷刑就算結束了。
可她不想那樣做,即便是眼前隱隱發黑也強撐著自己不叫自己晃身。
他曾經說過,他的母親慈眉善目最是善心,曾收留了當初孤單困苦年少的祈令夷在身邊,若不是他母親收養栽培,祈令夷也不曾有今天。
她亦是不想因自己叫這母子倆心中留下傷痕,因此再艱難,再身冷也還是忍著,想著太後總不至於叫她凍死在今日。
半睜的眼睫上突然一涼,她迷迷糊糊的抬起頭看向半空,原來下雪了,雪花極其細小的紛飛在身上,落在她通紅的指尖,落在她發烏的眼下。
她想著太好了,下雪總不至於叫她繼續跪在這裡,下雪天跪著可真會死人的。
可心頭還沒因這股竊喜高興多久,身後突然而至的長袍將她渾身包裹在其中,甚至手裡的香爐被砰的打翻在地,香灰飛起連同雪花一齊在空中飛舞。
被抱在懷中,吉雅枕在他頸下,察覺他擁著她的手掌都力道驚人,顯然是真的發怒了。
她連忙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向下,在他耳邊不成樣子的蹦出字來。
“別生氣!你說過的,母親很好……對你至誠。”
他攬著她的手愈發用力,像是要把她揉進懷中似的,“我以為對我好,對我喜歡的人也會好……”
“……”
如此吉雅就不能接上話了,她趁著還有意識緊貼在他耳邊。
“冷。”
聽聞懷中人明顯帶有勸和意味的話,皇帝什麼都沒說抱著女子離去,亦是沒給殿前太後和公主一眼正瞧。
太後遠遠瞧著消失在眼前的身影,不禁嘆道:“兒大不由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