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一場說下就下的春雨,姑娘的眸光暗淡下去,垂眼盯著腳下不說話。
“許大哥失蹤這麼久,家中人一定心急難耐,當然要回去。”
語氣裡是掩飾不住的失落。
雲鏡紗故作自然地對許玉淮笑,“剛好今天得了些銀錢,正好許大哥要歸家,先拿去使吧。”
她並未問他家在何處,而是體貼地給予他回家的盤纏。
許玉淮心中難免觸動。
四月前,他奉命南下賑災,原本一切順利,誰知回京途中出了意外,被人追殺。
隨從盡數被斬殺,他手臂中了兩刀,不慎落水,被雲鏡紗所救。
眼前掠過一張臉。
雜亂發絲遮擋住男人本就血肉模糊的臉龐,血珠從粗糙手指上滴落,他忍痛交出手裡的東西,雙眼爆發出別樣的光彩,用盡全身力氣道:“……大、大人,請您一定,一定將東西呈上……”
在許玉淮承諾後,他終於含恨閉眼。
指尖動了動,在撫上胸膛前硬生生忍住,許玉淮凝視雲鏡紗美好臉龐。
他承認,第一次見面時,他的心思委實不怎麼光彩。
初時雲鏡紗將他從河中救起,帶回家中養傷,瞭解到她自幼父母雙亡,與兄長相依為命,又見她性子純善,他便故意使了些計謀,謊稱自己南下探親,回京途中遭遇匪賊,意外落水。
他很清楚自己的皮囊對一般的姑娘,尤其是被家人保護得很好,沒怎麼見過外男的鄉下姑娘的吸引力。
果不其然,雲鏡紗不僅信了他,這兩個月裡,還將兄長留下的銀子盡數用來給他看大夫抓藥,頓頓雞湯魚湯地養著他。
哪怕銀子用完了,她也只是日夜刺繡,用繡品去換銀錢,從未在他面前訴過一聲苦。
想到此,許玉淮罕見地生出些許愧疚。
哪怕不多,卻也極為難得。
“這段時日,我已經欠了姑娘不少,怎麼能繼續用你的銀子?”
“沒關系。”
雲鏡紗搖頭,“是我自願的。況且……”
她看了許玉淮一眼,“許大哥身上沒有銀子,如何能回家?”
許玉淮噎了噎。
這話也對,他落水後,除了那樣東西被他護得死死的,其餘的大多都丟了。
現下……他身上連一個銅板都沒有。
如此一想,他便應下了,“多謝姑娘了。”
雲鏡紗唇角微揚,“只要能幫到許大哥,我就心滿意足了。”
少女白皙雙頰染上紅霞,水潤杏眸宛如蓄了星光,越發清麗動人。
許玉淮眸光微動,“不知姑娘今後作何打算?”
雲鏡紗道:“我要等哥哥回來。”
據許玉淮瞭解,雲鏡紗的兄長雲景舟是名舉人,去歲上京趕考,多日未有訊息傳來。
聽聞雲景舟很是疼愛這個唯一的妹妹,此時春闈已過,他卻仍舊毫無音訊,很有可能是出了意外。
不知怎麼的,許玉淮忽然道:“姑娘可願隨我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