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浮現出一張年輕的臉,那張臉長得十分好看,眼珠黑亮,眼尾上挑,鼻樑挺拔,嘴唇很薄,那雙鳳眼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他。
“陳江時?”聲音就是從那雙薄唇裡傳出來的。
那個人在喊他。
“錢棠?”陳江時不可置信,走到錢棠面前。
他發現錢棠比自己矮了特別多,穿著牛仔褲和一件白色的寬松襯衣,頭發也有些長了,錢棠雙手環胸,滿臉不爽。
“你怎麼回事啊?這種型別的題都教你好多遍了,這次考試只是換了幾個數值而已,你就不會做了。”
陳江時詫異地望著錢棠。
這是……
十幾歲的錢棠。
“江時?”
呼喚聲再次響起,陳江時的思緒猛地一沉,他眼皮跳動,睜開眼睛。
一顆腦袋探入視線內,那個人看他睜眼,驚喜地喊:“你醒了?”
“錢棠……”陳江時從幹澀的喉嚨裡擠出這兩個字。
那個人嗐道:“我是袁孟啊。”
模糊的視線這才變得清明,他逐漸看清楚了袁孟的臉,愣了許久,視線轉向其他方向。
他應該是在一間病房裡,四周牆壁雪白,床邊是病房裡才有的櫃子和擺設。
他想坐起來,但被袁孟按住了。
“醫生說你疲勞過度,得多休息,繼續躺著吧。”袁孟坐回椅子上,嘀嘀咕咕地說,“真不愧是以前的好朋友啊,一醒來就喊錢棠,我也在這裡守你好久了呢。”
陳江時閉了閉眼,聲音沙啞:“謝謝你。”
“也不用謝我,是錢棠送你來的。”袁孟說,“他和醫生出去說話了,估計要過一會兒才回來,你先等等。”
陳江時扭頭:“錢棠送我來的?”
“是啊,他不是給你打電話嗎?結果你在你們小區門外暈倒了,還好你們的電話通著,他讓路人幫忙照看你一下,然後趕過去送你來醫院了。”
“你怎麼來了?”陳江時問。
“我給你打電話,錢棠接的,他說了你的情況,我就過來看你了。”袁孟說。
陳江時真誠開口:“也謝謝你。”
袁孟一頓,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撓了撓頭,又轉身看了一眼門口,然後身體前傾,壓低聲音問陳江時:“你和錢棠和好了?”
陳江時仰躺著看天花板,沉默了下,回道:“我不知道。”
袁孟打量著陳江時蒼白的臉,想到曾經自己也和陳江時斷聯了很久,心裡十分不是滋味。
“其實以前的事過去就過去了,換個角度想,如果我是錢棠,在遭遇那種事後,我也不想再和任何人有聯系。”
袁孟唉聲嘆氣。
“我就是覺得,同性戀也沒什麼,你看現在多少同性戀坦白自己的性向,網上還有那麼多人用這個當噱頭圈錢,怎麼以前就那麼封建,還用這個攻擊人。”
陳江時慢慢抿起嘴唇。
袁孟勸他:“你想錢棠那個時候遭了多少罪,貼吧裡全在說他,還往他的課桌上潑墨水,那些老師動不動叫他去辦公室,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就往他身上怪罪,他被那麼多人指指點點,心裡絕對不好受,刪了我們所有人的聯系方式也很正常,他又不知道你一直在找他,肯定也不知道你為了找他還跑來a市,我要是他,我早就抑鬱了……”
陳江時想起什麼,眼皮一跳,出聲喊道:“袁孟。”
“嗯?”
“別說了。”陳江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