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
“嗯……”
柏婪知道無野不會用管理者的身份對血畜們要求什麼,也不會繼續做讓自己困擾的事,自己這樣說了以後,無野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不再來找他。
可他沒想到,“唯一”只是他自己的想法。
無野有自己的辦法。
傍晚,教了一天拳擊的柏婪回到籠子,揉肩膀的動作一頓。
如果不是他的房間門口有兩塊熟悉的石頭,柏婪幾乎以為自己走錯了籠子。
“無野,你哪來的布?”看著被布遮得嚴嚴實實的籠子,以及坐在籠子裡等待他的無野,柏婪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把我籠子的布拆了,反正也不太需要。”無野懷裡抱著一束花,沖他笑了笑。“我不怕被人看。”
……騙人。
明明和他說過,因為非常不喜歡他人視線的幹擾,所以千辛萬苦收集了很久廢棄的布料,才有了地下這唯一一個帶簾的籠子。
“你……”沒等柏婪說出什麼,無野倒是先開了口:“哥哥,我最近,好像有些不像我。”
籠外燈火憧憧,映進無野清冷的眸中。
他沒有看柏婪,柏婪卻有種正被認真注視著的錯覺。
“以前的我,腦子裡只有給所有血畜自由這一個執念。”無野低頭擺弄著懷裡的花,柏婪知道那是送給他的。
“我自己也想出去,想去看看書裡說的世界,想去見見母親口中,和我們如此相似,卻又那樣不同的人類。”
“我迫不及待想要結束在地下的歲月,這痛苦,又漫長的歲月。”
柏婪聽著無野說話,心髒不知為何,又隱隱疼了起來。
無野身上一直縈繞著一種說不出的氛圍,明明是個平日裡沒什麼情緒的人,明明身為所有血畜最可靠的倚仗,本該是穩定而堅韌的存在。
柏婪卻覺得他是搖曳的燭火,是琉璃制的花瓶,是某種美麗而脆弱的物象,下一秒就會在他眼前破碎。
“可現在,我竟然自私地希望地下的日子能久一點,因為我知道,你不屬於這個骯髒陰暗的地方。”無野手指又下意識動了動,嬌嫩的花瓣不知不覺被他撚出汁水,柏婪捨不得那漂亮的紫白色小花被他蹂躪,將花從他懷裡救了出來。
無野不在意柏婪的動作,只是沒有了花,他的不安便有些無處安放。“母親曾經和我說過很多關於人類的事情,母親口中的他們自由、勇敢、溫柔,美好得不可思議。”
“而我們的種族生於自私,體內流淌著卑劣的血脈,雖然外表相似,但本質卻與人類截然不同。母親常常這樣說,我一直不以為然,直到……遇見了你。”
無野忽地仰起頭,將柏婪框進他眼中,半晌,他眯起眼,像一個正在直視太陽的人。
“哥哥,是隻有你這樣耀眼,還是所有人類都很特別?”
【只有我】【我只是人類中最普通的存在】
“只有我。”
柏婪大言不慚地說完就笑了,摸了摸無野的頭。“因為是在你的眼中嘛。”
聞言,無野的眼睛一瞬間爆發出絢麗的光彩,漂亮得令人心顫。“是這樣嗎?”
柏婪認真地點了點頭,他有些不適應說這種話,但他見不得無野露出卑怯的表情:“就像在我眼中,你也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類都要耀眼一樣。”
猝不及防的誇贊令無野有些羞赧,紅著耳朵低下了頭。柏婪放在他頭上的手滑至下頜,輕柔地抬起了他的臉。
柏婪在無野的注視下開口,語氣認真到有些嚴肅,讓人絲毫無法懷疑其間真心。
“無野,不要妄自菲薄。你赤誠、善良、無畏,不止在我眼中,不止是人類,你比這世間的一切,都要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