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說給小孩子的話,為什麼柏婪能這樣自然地對他講?他把他當小孩子嗎?居然有人會把他當小孩子?
無野有些驚訝,但奇怪地並不覺得冒犯,甚至有些……愉悅。
柏婪的手掌很溫暖,明明蘊含強大的力量,落到自己身上卻輕柔得不可思議,像是帶著憐惜。
柏婪的確將無野當成了弟弟,在聽見他鼓勵血畜繼續逃跑時,在看到那幾乎沒有一處完整面板的脊背時,他心疼極了這個比他小九歲的男孩。
他常常對人心軟,卻極少會這樣心疼誰。
或許,他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
怔愣之際,又是一坨淡綠色的藥膏掉落,柏婪輕蹙了下眉,下意識伸手去接,指尖無意間掃過無野腰際,惹得那人又是一顫。
柏婪沒接住,汙漬在潔白床單上暈開,他有些懊惱自己的笨手笨腳,明明以前處理傷口動作很利落的,也不知道今晚是怎麼回事。
“要不你趴我腿上吧,這樣塗方便一些。”柏婪拍拍自己大腿,神情和動作都很自然。
都是男人,此時拒絕反倒顯得奇怪了,無野低頭猶豫了兩秒,隨後乖乖趴在了柏婪腿上。
這個姿勢上藥方便多了,柏婪動作也快了起來,不過片刻,一層綠色便覆蓋住了瑩白的後背,沒有留一絲空隙。
柏婪欣賞了兩秒自己的傑作,開口想要喊無野時,卻發覺那人已經許久沒有動靜了。
柏婪低頭一看,無野臉頰貼在交叉的雙臂上,正趴在他腿上睡得香甜。
少年雖然瘦,稜角卻還保留一絲圓潤,此刻一點臉頰肉被擠得嘟起,嘴也微微撅著,毫無防備的模樣像極了神殿裡安眠的天使。
柏婪有些不忍打擾,注視著無野的睡顏,眼中流動著自己也未察覺的溫柔。
與此同時,真正的柏婪被困在這具身體裡看著兩人相處,莫名有些不爽。
這具身體在幹什麼?和無野調情嗎?無野又在幹什麼?在勾引這具身體嗎?雖然這具身體是他本人,但他們……他們不才剛認識嗎?
還有,為什麼偏偏這裡沒有對話方塊了?讓他就像個局外人,一點參與感都沒有。
柏婪一陣腹誹,外面的兩人卻是歲月靜好。
無野睡得沉,柏婪不想叫醒他,無聊得開始數起了花,數到第十四遍時,他察覺到腿上的人微微動了下。
無野無意識用臉蹭了蹭柏婪大腿,察覺到觸感不對後,猛地睜眼坐了起來。
他有些驚慌地看著柏婪,對上那人帶著笑意的眼,臉騰地就紅透了,他似乎不知道自己有臉紅的毛病,表面上還故作鎮定道:“不好意思,最近因為傷口癒合總睡得不太好。”
“沒關系。”柏婪笑眯眯地回,就像在看一個裝模作樣的小孩。
無野似乎有些懊惱,又有些窘迫,但他以為自己掩藏得很好。“下次你可以直接叫醒我。”
“下次?你是要我明天也來給你敷藥?”
“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無野完全沒發覺柏婪的語氣帶著逗弄,清冷的臉上緋紅越來越濃,像是一輪燃著火的圓月。
柏婪不太習慣欺負小孩,見人連話都要不會說了,便順勢收了調笑:“逗你的,是我擔心你恢複不好,想來幫你敷藥,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