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柏廉答得很快。“我沒事殺人幹什麼?”
習禮再次震驚,竟沒忍住開口:“怎麼可能……”
柏廉沒解釋什麼,目光緩緩落到角落一處草垛上。“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有些門,一旦走進去了,可就再也出不來了。”
習禮聞言突然就失去了說話的力氣,她難得主動地拉了拉陳飛鴻,瘦到凹陷的側臉顯出一絲疲憊脆弱。
陳飛鴻熟練地背起她,輕柔地將人放在了枯草上。
第八週,一男一女發生口角,女人不小心將男人推倒,虛弱的男人控制不住身體,倒地時後腦撞在了一塊凸出的石頭上。
殷紅的血像一條肉質鮮嫩的蟒蛇,蜿蜒著爬進人們漆黑的雙眼。
這一次,人們直白了很多,也熟練了很多。
柏廉閉眼不去看不遠處那一幕,但濃鬱到難以忽視的血腥味,與那黏膩的咀嚼聲還是令他陣陣反胃。
第九周,意外地,陳飛鴻突然發起了高燒。
習禮在看到他幾乎半濕的衣服才意識到,這麼多天別人都因陰雨凍得瑟瑟發抖,她卻能睡得溫暖幹燥的原因。
習禮第一時間將陳飛鴻叫醒,讓他靠著自己,面朝角落,好讓人無法發覺。
可陳飛鴻實在燒得太重了,很快就靠著習禮半昏了過去,漸漸地,控制不住的粗重喘息引起了人們的注意。
一個女人率先察覺,試探地開口:“他怎麼了,發燒了?”
女人的聲音虛弱,所有人卻都聽得很清楚,眾人表情沒變,但習禮敏銳察覺到,那一瞬間,他們的眼睛亮了。
習禮眼神變得更冷,看人的時候彷彿淬了毒,女人被她盯得瑟縮了一下,沒再說什麼。
但虛張聲勢終究撐不了多久,人們開始蠢蠢欲動,更重要的是,此刻所有人心裡都清楚一件事。
只剩百分之十二了。
死了三個人,過了58天,進度百分之八十八。
所有人都清楚,他們幾乎不可能一起撐過剩下的十二天了,只能比誰先被餓死。
但與其冒險,不如選擇更穩妥的方法,不是嗎?
放眼望去,所有人都餓得瘦骨嶙峋,面板也黯淡發黃,可眼神卻都亮得驚人。
以一個高個男人為首,人們慢慢扶牆站起,緩慢而強硬地圍住了習禮兩人。
逐漸被陰影籠罩的習禮只是默默抱著陳飛鴻,看著懷裡的人因難受不安翕動的睫毛,從未軟過的心髒忽然疼了一下。
像是被路邊小狗咬了一口,是有些陌生的微痛,卻又令人惴惴不安。
陳飛鴻像是做了什麼噩夢,不知是不是夢見了當年被追殺的日子,嘴裡一直喊著習禮的名字。
“他燒成這樣,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高個男人試探著開口,但見習禮一直沒動靜,也很快沒了耐心。
“我們不想怎麼樣,但這裡死了人,確定不了是不是隻是發燒,如果他傳染大家,所有人都活不了了。”
男人的藉口很拙劣,估計是因為饑餓實在轉不動腦子。
習禮沉默半晌,終於開口:“我們不會靠近你們,不會傳染的,他只是著涼了。”
“這話說的,屋子就這麼大,你說不傳染就不傳染了?”“就是,他身體好,能扛過去,別人身體虛的發燒不就直接死了。”“虧這兩人還一直把粥藏著偷著的,大家都餓得吃……了,上週我看他倆還有粥喝呢,估計是報應。”
人群你一言我一語,佔盡了道理,習禮脊骨凸出的背微微顫抖,表情還是很平靜:“我會帶他去角落坐著,把這裡讓給你們,可以嗎?”
“不是這個問題啊。”高個男人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姑娘,做人不能太自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