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好嗎
聽到鶴厲竟然用厭惡這個詞,柏婪氣得眼前發暈。
因為金止戈的命令,他已經三天滴水未進,此刻再也堅持不住,猛地倒在了地上。
可鶴厲只是無動於衷地看著狼狽跌倒的柏婪,輕描淡寫道:“除了喜歡上你的那部分,關於李凡的其他事情我並沒有欺騙你,明日的那些人表面友善,背地裡卻陰毒至極,對李凡做了很多慘無人道的事情。但你卻什麼都不知道,反而給那些垃圾庇護。”
鶴厲邊說邊向柏婪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柏婪心口。“有一次,李凡被一個十幾歲的小孩用鋼針紮穿了下.體,他承受不住疼痛,於是叫我出來。我對那一次實在記憶深刻,那樣刻骨銘心的疼,即使是我也無法忍受。當時我躺在李凡的床上,疼得恨不得直接把鋼針拔出來紮進太陽xue。”
“但緊接著,透過窗戶,我看到了你和那個小孩。”
“你猜你做了什麼?你沖他笑,給了他一塊糖,還摸了他的頭。”
“那時我就在想,你明明是這家公司的掌管者,卻看不出身邊圍繞的都是食肉啖血的惡魔,真是愚蠢啊。”
“所以,我設計了那個大逃殺。”
鶴厲眼中曾經偽裝出的愛意已經全然消失,他像個勝利者一般站在柏婪面前,低頭露出不屑的笑:“我可是在幫你啊,我幫你認清了那些人的真面目,也讓你知道了你一直愛護的、照顧的人都是怎樣卑劣的小人,你不應該感謝我嗎?”
柏婪仰頭看他,修長的脖頸呈現出脆弱的弧度。“為什麼你不能直接和我說呢?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
鶴厲眼神忽地暗了暗,他坐到床上,柏婪無力地靠坐在他腳邊,鶴厲掃了一眼兩人的姿勢,眼底變得更深。“我說了你就會信嗎?一個神經病和你朝夕相處的夥伴,你更會相信誰的話?”
他此刻倒忽然變得極有邏輯了,說出的話竟讓柏婪一時無法反駁,“況且你的愚善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你這種人,就需要有深刻的教訓,才能明白善良無用的道理。”
鶴厲的語氣是那樣理所當然,柏婪一時間甚至開始懷疑自己。
真的是他錯了嗎?善意真的是無用的嗎?所以他一直以來為他人所做的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嗎?
他救了那麼多人,保護了那麼多人,卻因那些人而死,是他的錯嗎?
是因為他太差勁,所以不值得被任何人真心對待,才會遭遇一次又一次背叛嗎?
這一切,都是他不好嗎?
“那殺了我之後,你的目的不應該已經達到了。為什麼……你還要來找我?”柏婪已經沒了最初質問的滿腔憤懣,眼中只餘濃濃的悲哀。
“剛開始,我只是想看看,我親手改造的成果變成了什麼樣子。”鶴厲點了根煙,柏婪還是第一次知道鶴厲抽煙,才發覺自己真的從未了解過眼前這個人。
“可惜,你還是那麼令人失望。”
柏婪聲音微微顫抖:“什麼……意思。”
“一開始我還以為你變了,看到你血洗明日,我簡直高興極了,當時我甚至想過,要不要就這樣放過你。”鶴厲忽地俯身掐住柏婪的雙頰,朝他臉上吐了口煙圈,白霧氤氳了他的眉眼,神色也變得模糊不清。
“可後來我發現,那些都是假象,你其實從來就沒有變過,還是那麼……執著於做救世主。”
“所以……我決定再幫你一次。”
說到這裡,鶴厲收回了手,直起身笑得殘忍又戲謔,像是個熱衷於扯掉玩偶腦袋的壞小孩。
這一刻,柏婪終於明白了。
自己只是鶴厲無聊時用來消遣的玩偶,鶴厲厭惡他的處世方式,於是大費周章,僅僅想把自己變成和他一樣自私涼薄的人。
說實話,柏婪並不想讓鶴厲如願,可他卻不得不承認,在經歷過一次又一次背叛、謊言、辜負後,他已然失去了一部分的自己。
也終於徹底失去了愛與信任的能力。
見柏婪陷入絕望,鶴厲滿意地勾起嘴角,嘲弄地望著他。
柏婪低頭沉吟片刻,再抬頭時彷彿下了某種決定,眼底的掙紮像霧一樣消散了。
“鶴厲。”
“嗯?”
鶴厲心情頗好地回應,忽然就被人摟住了脖頸。
柏婪用最後的力氣撲到他的身上,抱住了他,卻因腿軟而身體下滑。
他愣了一瞬,下意識伸出手扶住了柏婪的腰,將人抱進懷裡。
與此同時,耳邊傳來了一道沙啞低沉的聲音。
“我承認,你成功了。”
沒等鶴厲想明白這是妥協還是放棄的意思,腰間忽然傳來什麼東西被抽走的觸感,他的瞳孔一瞬間緊縮,耳邊的聲音也被無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