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禮話說得有些不自然,要不是因為相信其他隊友都是柏婪的敵人,他也不會提出這樣損人利己的方法。
柏婪受他提醒,暫時放下對鶴厲的擔心,轉頭看著另一邊的商林。
只見商林雖然臉色也很難看,但狀態卻比鶴厲穩定許多,似乎被某種強大的信念支撐著。
柏婪實在太瞭解這位被他從路邊撿來,幾乎是看著他從一個流浪漢變成如今體面模樣的男人了。
他站在距離商林最近的位置,一開口便威力十足:“我沒看錯的話,這位是明日的上任董事長柏廉吧,原來你是因為嫉妒才害死他嗎?”
商林身形一僵,顯然是聽見了柏婪的話,卻沒有回答。
吳可心替他反擊:“你胡說什麼!那個柏廉都是咎由自取,你不知道事情真相能不能不要瞎說!”
“哦?真相難道不就是你們聯合背叛了柏廉嗎?”
吳可心哼了一聲,滿臉都寫著理直氣壯:“大哥,你都不看公共論壇的嗎,上面寫得清清楚楚,是柏廉把公司裡的人當做替死鬼,用別人的命給他蹚路,這才被所有不堪壓迫的人聯合殺死的。”
這個謠言柏婪早就在幾個流浪漢口中聽過,卻沒想到那些人竟然無恥到這種地步,竟然還敢在公共論壇上發表,況且看吳可心一臉自信的模樣,想必他們騙到最後,連自己都騙過了。
柏婪並不惱怒,淡淡道:“反正活下來的是你們,你們怎麼說,一個死人也沒法反駁不是嗎?”
吳可心不算太傻,沒被套出話,只是說:“不管他死沒死,真相都是這樣,你這麼維護他,不會是柏廉的腦殘粉吧?柏廉都死了,我勸你還是把精力放在活著的人身上。”
兩人就這麼一人一句柏廉死了,柏婪聽著也不覺得晦氣,反倒靈光一閃,似乎明白商林究竟為什麼能保持鎮定了。
他勾出一抹笑,高深莫測道:“誰和你們說,柏廉死了?”
果不其然,此話一出,柏婪看見商林剛剛放鬆的身體又僵直起來。
吳可心也有些驚慌,像是聽見了什麼鬼故事:“你在說什麼?柏廉就死在我們眼前,被一群怪物……他連屍體都被啃幹淨了,怎麼可能還活著!”
柏婪盯著吳可心,臉上沒什麼表情,忽然,他笑了一下,有些無奈地說:“你最後一次爬柏廉的床時,還記得他說了什麼嗎?”
吳可心的臉幾乎肉眼可見地忽然變得煞白,她剛想破口大罵,卻見面前的人忽然露出一個溫柔的笑,一臉正經地說:“可心,不要再這樣做了,我對你真的沒有興趣,如果有下一次,你以後就不要再和我一起進廣告了。”
吳可心死死盯著面前的男人,看著他的表情,動作,聽著他的語氣,明明是和螢幕裡截然不同的兩張臉,卻彷彿將她再次帶回了那個屈辱的夜晚。
除了,那天晚上柏廉的聲音很輕,吳可心知道那是柏廉留給她最後的體面,然而如今站在他面前的那個人卻絲毫沒有體諒她臉面的意思,甚至聲音放大,似乎是故意說給誰聽得一樣。
柏婪說完,沒空理一臉驚恐的吳可心,看向了商林。
他看著那個人腦後被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神色冷漠:“商林,你如今真是……一表人才。”
商林的身體狠狠顫了一下,在聽見那個人有可能沒死的時候,他就已經顧不上電影的內容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身後那個男人的話語裡。
只聽男人輕笑一聲,語氣諷刺:“可誰又知道,你曾經也是在大街上乞討的流浪漢之一呢?在廣告裡掙不到銷量,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這麼久了,你還記得初見柏廉的那天你是個什麼樣子嗎?”
商林的思緒被身後的男人完全牽引,那是他一生的至暗時刻,是他從未和他人訴說過的隱秘,除了他和柏廉無人知曉,那個人怎麼可能……
“他說,那是一個清晨……”
那是一個清晨,陽光很溫暖,商林拖著蒼白瘦削的身體躺在陽光下睡覺,像一條正在曬太陽的狗。一個打扮體面的男人經過,一眼看見了商林。
男人在他頭頂上方蹲下,擋住了他的陽光,商林受驚地坐起,手腕卻被男人猛地抓住。
長相尖酸的男人露出下流的笑容,眼神爬蟲一般撫摸過商林的面板,引起陣陣顫慄:“我對你很感興趣,你很有天賦,做我的狗吧,我會養你。”
商林那時格外瘦,眼睛顯得特別大,鼻子嘴巴都很小,看起來稚嫩而天真。然而他畢竟不是什麼單純之人,自然也聽懂了男人的意思。
“我會對你好的,跟我吧,嗯?”
陽光下傳來的惡魔低語,對商林來說卻彷彿天籟之音。
他很快就做出了決定,只因那時他的銷量已經用完,他自覺已經沒有別的路可走。做狗又怎麼樣?每天都有流浪漢餓死在街頭,沒有什麼比死更可怕了。
於是他沖著惡魔點頭,然後,惡魔要他脫掉衣服。
商林死死咬住嘴唇,動作卻很利索。自己只是一隻狗,本來就不應該穿衣服,他一邊麻痺自己,一邊把自己剝得精光,可不知道為什麼,淚水還是控制不住地流了下去。
然後,在他垃圾人生最垃圾的時刻,柏廉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