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蜜語解意應二哥一夜回嗔
再睜眼時天已大亮,徐應悟醒來後躺在榻上呆了許久,才記起如今他身在何處。事情好多啊,今天要送小張松離家“住校”,還得上西門府同那冤家周旋,要如何開口破冰,他還毫無頭緒。
徐應悟雙手捧臉搓了幾下,打起精神拉開房門。
腳下竟傳來“哎喲”一聲,西門慶仰面一躺,正倒在徐應悟腿上。
他兩人一個坐地上昂著頭,一個站那兒瞪著眼兒,兩雙惺忪睡眼四目相接。
“你一晚上……沒回?”徐應悟只覺渾身一麻,登時腿都軟了。
西門慶眼裡全是血絲,眼角還掛著幹結的淚漬。他撇嘴叫了聲“應二哥”,帶著濃濃的鼻音,接著兩手朝上一伸,徐應悟趕緊把他拽起來。
“怎就天亮了?”西門慶撅嘴怪道,“你當真不給我開門?叫我幹坐一宿?”
“是我叫你坐這兒的?”徐應悟哭笑不得,又心疼得緊,縱是什麼脾氣也沒有了。
西門慶揉揉眼睛道:“應二哥吃起醋來,可太兇惡了,像要吃人!”
婦女爭風吃醋,他見得多了。往常他在李桂姐院裡幾日不回府,大房五房接連派人去叫,潘金蓮遞去的情帖兒叫李桂姐瞧見了,李桂姐便生氣使小性兒,非叫他回家絞了潘金蓮的頭傳送去,才願理他。
西門慶樂得見女人為他爭鬥,只是沒想到他應二哥一個大男人,也為他拈酸吃味,竟還氣得發瘋,他一時都不知該如何哄了。
徐應悟被他戳穿,臊得沒眼看他,腦子一熱,竟失口認了:“我就吃醋!你管我?往後你與你老婆們好生過日子吧,少來招惹我!”
西門慶“撲哧”笑了,心道你認了便好,就怕你不認。於是仿著平日裡籠絡婦女那套甜言蜜語,一把抱住他應二哥道:“我誰也不招惹,往後專招惹你。任哪個老婆也趕不上我應二哥一根指頭兒!”
徐應悟“切”了一聲道:“我信你個王八犢子!滾滾滾!”說著把他從身上扒拉下去。
西門慶笑嘻嘻背手踱到榻邊,直挺挺朝上一躺:“管你信不信,往後我便住下了。你叫玳安兒把我官服官印、連同錢箱衣箱,一併取來罷。”
他並非真要與他應二哥同居,不過想哄他開心。女人都吃這套,這招百試不爽。歡場上行走,不都圖個及時此刻,誰管你是否真的住下,一時高興,便可快活一時,故而西門慶張口就來,說得信誓旦旦,一臉真誠。
徐應悟耳邊一點紅,迅速染滿臉龐,旋即正色道:“說的甚麼怪話?你不要臉,我還要呢!穿靴戴帽的漢子,住到我這兒算甚麼張致?”
“我不住這裡,回去又叫那些娘們兒絆住,幾日見不著應二哥,叫我怎生過得?”
徐應悟咬唇不語,糾結片刻後橫下心道:“我隨你去罷。”
西門慶聞言心花怒放,眼都笑沒了。
上回來此他便發現,應二哥已將家中稍稍值錢的物什變賣一空,嫂子和兩個閨女也送走了。起初他只當這是他應二哥充大頭供養張松、缺錢無奈之舉,如今看來,怕不是早就盤算好要上他府裡居住?
他咧嘴剛要調侃兩句,卻聽他應二哥驚叫道:“哎呀!幾時了?張松今日搬去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