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了?”他低聲問。
換來梁安無聲搖頭,帶動著身子一起,蹭在他身上,連發絲都跟著一起撓癢趙宴時的面板。
他笑得兩眼彎彎,自失去棒骨後,這是趙宴時第一次有這樣愉快笑意。
哪怕最接近梁安的時候,也不如現在。
“那就好好坐著,不要亂動。”趙宴時溫聲教訓他。
他像是在教一個小孩子,但很奇怪的,趙宴時對孩子並沒什麼耐心,無論對他的小侄子還是對他那已夭折的小侄女,趙宴時都帶著五分不耐,三分不得不容忍。
可因梁安如此乖巧湊在他懷裡貼著,趙宴時像看到了他的孩子。
他稍稍用了點輕輕力氣扳過梁安的臉,刮刀重新落在尚沒刮幹淨的下巴上。
藉著如水月光,趙宴時獲得從未有過的耐性,在蟲鳴草響中,伴隨著粼粼水波,一點點刮掉梁安胡須,直到露出青茬,讓英俊的人重回英俊。
他捏著梁安下巴,威脅如勾住心尖的纏綿:“若再亂動,割破你的肉。”
兩人捱得實在過近,話說出來就撲到梁安臉上,讓他瑟瑟著抖動眼睫,又顫巍巍睜開,盯著比月色還更溫柔三分的灰色眼眸,“嗯”了一聲。
梁安眼神不錯一步落在趙宴時臉上,思緒卻飄向很久很久之前。
久到他不確定那是不是真的,不確定那是否果真是從前。
是青州軍歌,是熊熊篝火,是歡聲高歌大笑不止。
【我算是和狗相依為命了。有它在一日,我就還不算是一個人。】
【棒骨要緊,總也不能忘了站在你身側的這位。什麼時候你也不會是一個人的。】
趙宴時那句沒聽清的話,好像是說:“你有的太多了。”
兩人一同滾下一片比這裡更茂密的草叢。
是繁星布滿,是夜色撩人,是那雙眼睛溫柔如水又冷漠薄情。
那一日所發生一切,都已再不會有了。
梁安是,趙宴時也是。
而梁安,已一無所有。
而趙宴時,從來一無所有。
“宵行。”梁安啞聲叫他。
有遠比星空更撩動人心的,就在眼前。
而已不再需要醉意,不再需要與心抗衡。
他愛他。
刀收起,劃破風。
擰濕的絲帕從下頜擦過,整齊搭在眼上,風奪走了聽覺,他奪走了光,讓人呼吸間充盈著他的味道。
唇落在唇上,吻給了吻。
如蜻蜓點水,像是無措之下安撫這孩子的一顆糖。
他嘆息著,想讓這吻融化在唇齒之間,告訴他的愛人:“我在。”
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