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沒動。
只剩下喉嚨發幹,像有布條在裡頭慢慢扭成一結。
瞳孔激烈顫動,跳到眼珠要從眼眶裡蹦出來了,疼得從裡面淌出血來,梁安猛地彎腰,嘔出了那口血。
他吐得整個人弓起來伏在馬背上,指節死死摳住韁繩,像要抓住什麼。
但什麼都沒有。
“……”
他呢喃著,口角墜落下的血在說什麼,嘴裡發不出聲音。
鼓聲、馬蹄、屍首堆成的山。
它們交錯,重影,要湧進梁安身體裡殺死他。
眼前閃過一抹血色。
梁棠月心停跳了,盯在林凇平手中,看著他翻過木像,底下那粒小小的赤色梅花。
染紅了瞳孔。
呼嘯而起的風卷著砂礫,刀子一樣將人迅速淩遲。
風從耳側吹過,紮漏了梁安的耳膜,聽不見了。
他只隱約像聽見火在燃燒的噼啪爆裂聲。
還有梁紹轉身時那句:“靖之,把哥的劍拿來。”
說話的夾著鐵盔,背對著人笑:“待我回來叫上翰昀他們,咱也去烤只羊來。”
梁安終於抬頭。
看清那人臉上的漠然迷惘。
那迷茫冷靜,帶著寒光,一刀一刀割在梁安腦袋裡,痛不欲生。
“大哥,咱晚上吃完羊還能去看夜明蟲嗎?”
“傻家夥,看了那麼多年你還記不得,現在這個時候可沒有夜明蟲了。”
“那咱們什麼時候去看?”
“等盛夏時候,還早著呢!”
“那你先答應了。”
“答應了答應了,哥什麼時候騙過你?”
【不怕了不怕了,安兒,是哥哥。】
梁安張嘴了,他嘔出那口血。
混著淚和汗水,拼盡所有,用被熱血填滿的嘴,喊出了他的名字。
不是大哥。
“梁紹!!!”
鮮血從口中噴湧,仰面看見了刺目的太陽,紮得梁安涕泗橫流。
在跌落馬背重重砸到地上之前。
他只是,用盡撕碎自己的力氣,帶著梁家人的血,濺在了那個名字上。
“梁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