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鴻羽手掌收緊,喉間哽著千萬句話,瞪著趙宴時許久。
他無法指責趙宴時,無論從身份還是道德層面,都沒辦法。
比起梁安所籌謀一切,這才是一箭多雕的最優解。
從此梁安弒帝的汙名有人背了,這些日後只會成為隱患的大人們唯有一死,才是終結所有的辦法。
如果此時面對的是梁安,林鴻羽也許只能沉默,但此刻……
林鴻羽筆直站定,垂頭抱手道:“臣遵旨。”
他走出去肅清餘黨,褲腳被人拽住。
是已被一劍捅穿肩胛骨的魯江興。
他不知分明才剛行動,滿宮上下的兵馬儼然已被殺絕了,為保穩妥,行動突然,更不曾對旁人說。
怎麼可能這樣快的?
林鴻羽垂眼看他:“魯大人,人要承認自己的平庸懶惰,多年過去了,皇宮中尚在延用梁安佈置的佈防圖,敗得不冤。”
多少年來蟄伏謀劃,長達十數年的籌謀,魯江興為報林相之恩,積年累月不聲不響。
澹州林家祠堂中,同樣有他魯家的燈油香火。
魯江興大驚大痛,費力說道:“二公子,您不該——”
話未止,他猛然被掀翻在地,口中吐出血來。
“叫我林大人。”林鴻羽漠然旋身,扶劍離去。
沒有林二公子,只有林鴻羽。
鴻雁終要離巢,翅羽註定沾血。
“翰昀,你早已不是誰的副將了。”
腦海裡閃過梁安的話。
那時沒能回應他,此刻,林鴻羽回道:“我知道。”
夜色中奔襲的梁安不知,宮中已開始了,而他要做的事,也才剛開始。
迎面有人影,梁安猛勒馬,兩馬嘶鳴著揚蹄。
對面揚聲叫他:“靖之!”
恆嵐戴孝歸來,帶給他的訊息除了舅舅去世,更要緊的是:“宿昌河有異!”
這些,梁安早有預料,更早有準備。
他只是抬起手來,等著他的朋友擊掌過來。
兩手合握在一起。
梁安說:“多謝你回來,恆嵐。”
李不為腿軟,倉皇起身,趕到趙宴時身邊問:“陛下可傷了?”
垂眼便看見案上重新展開的畫紙。
“他到哪裡了?”趙宴時問。
但也不像在等李不為回答,方才的屠戮和被鮮血染透了的明磚好似一瞬息間的夢。
像是從一開始,李不為就陪在左右,看他們的陛下描摹著將軍的樣子。
聽他默默自語:“我怎麼會答應他的?”
旁人也許聽得稀裡糊塗,但李不為知道,他在後悔放走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