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只在黑夜裡,才能露出最原本的樣子。
若在白日出現,大概會有人嫌它與夜色之美有異,而當做鬼火撲殺。
大狗走到孤獨的孩子身邊去,像是心疼他的赤腳,心疼他的可憐,它輕輕將孩子圈在懷裡,溫柔蹭著他的身子,又低下頭,輕輕舔舐孩子的手心。
小家夥被蹭癢了,縮著脖子咯咯笑著,小手捧住大狗的臉,灰色眼睛亮晶晶的像霧濛濛的星星。
他說:“沒關系,沒關系~”
他真這樣以為。
“阿孃愛宵行呢!”
在每個被推開又拽回的深夜,在恨和疼裡感受愛意。
就像他在四下無人時永遠不能說趙話,不能問為何母親總對著窗邊哭。
可在白日裡,阿孃總是溫柔得要將他融化。
帶著淺淺笑意,額頭貼在他的額頭上,輕輕搖動著扇子。
聲音柔軟得像春風:“小搗蛋鬼,快些睡。”
他捨不得。
要把阿孃的笑印在眼裡,夜裡疼的時候,拿出來瞧一瞧。
可他終究還是要睡的。
阿孃輕輕柔柔唱歌哄他。
“再唱。”
閉著眼睛握住酒杯飲盡,趙宴時耳邊響起阿孃和他的童謠。
“藍藍的蝶兒草上飛,
露水清啊,
河水甜。”
不知過了多久,李不為看看時辰,第無數次望向緊閉的殿門。
早已遠遠超過了一頓飯的時間,趙宴時命他守在此處將若雨送回去,可半點動靜也沒有。
實在古怪。
總不能,陛下變了主意……
他不敢亂想,又清楚知道趙宴時不會,因而掩耳盜鈴般往外走了兩步,仰頭看天上明月,眉頭緊鎖。
不止是陛下,梁將軍……也早該……
他正這樣想著,遠處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整個寢殿四周空無一人,能不顧守衛徑直來此的,只有那幾個人。
“李大人。”
李不為一驚,回禮問道:“李公公,梁將軍……”
李盞也是一愣,他本以為……梁安匆匆離去,定會來此“興師問罪”。
兩人啞然,面面相覷,心中同時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李不為匆匆交待:“若雨姑娘在陪陛下用膳,不準旁人接近,便勞煩李公公在此,我這就去瞧瞧。”
他不必多說,李盞是知道的。
天下間找不出如此悽涼安靜的皇帝寢宮,可因不喜旁人接近的人成了皇帝,這古怪變成了自然不過的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