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緊撥浪鼓的木柄,眼神落在架子另一側擺放著的狐面具,捏壞了的糖人,已融化得不成樣子的糖畫……一根空蕩蕩的竹簽,不知怎的,梁安卻一瞬間知道了那是什麼。
是那支,他買給趙宴時嘗嘗的糖葫蘆。
【下次不要買了。】
【我不喜歡。】
說著不喜歡的趙宴時還是和梁安分食了那支糖葫蘆,順手要走了那支竹簽。
梁安從未想過,只是一支竹簽,被趙宴時收在了他兒時長大的地方。
那些阿月託他帶給“好友”的大小物件,一件不少都在,給棒骨縫制的衣裳穿過的和沒來得及穿過的都整整齊齊擺在那裡。
還有……
梁安的手指在顫抖。
左手是那片在宵行“自刎”前,連同梁安一同摔碎的,阿月送給他們的,半幅玉墜。
右手裡,是圓潤得幾乎被磨平稜角的木雕,可以想見木像的主人曾無數次將它握在手中。
那是,梁安第一次,終於不能再無止境相信下去的時候,恰好刻成的早已答應給好友宵行的木像。
在掙紮之後,他終於再去見了宵行。
【我很想你。】趙宴時說。
梁安得承認,承認他過分簡單,承認趙宴時從一開始就懂得了如何掌控梁安。
只需一句話,一個情緒變換,從被問詢變成反質問,瞬時反客為主,成了梁安不知所措。
這麼長時間以來,梁安並非從未懷疑過趙宴時,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懷疑。
結果如何?
是趙宴時說:你心中有疑為何不問?
是他說:我要你問。
他說:我在等你問。我比你更想要你問我,聽我親口說我是否如你所想欺騙了你。
“棒骨守在街角不是偶然。可我不是非要等你不可。”
梁安沒信,想棒骨偏偏就在他必經之路上。
趙宴時告訴他:是你恰好途徑它的必經之地。
你可還記得你當日怎麼來到這裡?
梁安答:“是棒骨。”
隨之而來的,是一連串的質問。
棒骨是人?還是會巫蠱之術?棒骨叫你來我府上?
棒骨並非誰都喜歡,它很難親近一個人,自我出生起直至今日沒踏出過京都半步,棒骨陪我長大,自然也是如此。
最後一問徹底擊碎了梁安的質疑。
他問:“我有怎樣神通告訴棒骨,那位行經你面前的是平南將軍梁靖之,將他帶到我面前來?又怎麼肯定棒骨肯親近你而不是張口吠叫將你嚇走?”
梁安想,任是誰去,也會被趙宴時說服,會相信趙宴時的無辜,會相信和棒骨有關的一切,不過是“緣分”“巧合”。
不是他,也會是旁人。
梁安只是恰好。
梁安信了。
直至今日,踏進鳶安殿前,梁安從未想過,趙宴時這番無懈可擊的話,漏洞在哪裡。
他站在那道木架前,雙手遲遲不敢落下去。
直到帶著去摸刀山割斷雙手的決心,拿起來那條……曾經屬於梁安的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