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你曾見過的小丫頭不同。”趙丹曦拿過帕子擦掉唇角的血,反把帕子遞給祁策,“老女人的行事準則是以牙還牙。”
他們兩個相差了足足十歲,趙丹曦看祁策如看沒長大的孩子。
她看祁策久久沉浸在此生挨的第一個耳光裡無法回神,幹脆收回手帕。
一一拔下頭上實在壓腦袋的釵,趙丹曦仰頭對他說:“許慎一要我做皇後,為國為民,我只能來,你是南祁皇帝,不願意,憑什麼將責任加諸於我?你要聽從他的,不敢抗議,不敢免了我,甚至不敢殺了我,卻要把罪過一併按在我頭上,這就是南祁皇帝對我這個老女人的真男人作為?”
她說得實在平靜,祁策卻越發難堪,連臉上挨的那一巴掌都火辣辣燒起來,要把他整個人都燒完了。
“我和許慎一不一樣,沒心情哄孩子。”趙丹曦合衣躺下,閉上眼睛,“你不情願最好,我也不必與你演些賢妻戲碼——”
“你真當朕拿你沒了辦法?”祁策突然躥到床上,貼在趙丹曦耳邊惡狠狠說:“明日朕便告訴皇叔,你竟敢打我——”
“噗嗤”一聲,趙丹曦沒忍住笑了。
她實在困了,沒睜開眼睛,只對祁策這種打架之後要找長輩的說法和一個皇帝的身份無法對上,不知許慎一究竟是如何把一個也已二十出頭的男人養成了這幅蠢笨模樣,想刺他兩句,又實在沒趣兒,最終搖搖頭。
“隨你。”
祁策等了許久,見她真不再說話了,忽然沒了意思,他放下捂著臉的手,皺眉盯著像是睡著的女人。
“朕不與你共睡一榻。”祁策推她。
“你曾打聽過我在北趙怎樣長大的嗎?”趙丹曦忽然問道。
祁策以為她想同自己裝可憐博同情,冷笑一聲:“與朕何幹?”
“與你很有幹系。”趙丹曦還是不得已起身了,惺忪睡眼看著祁策,皺眉認真道:“你不知道我手心為何全是陳繭,因為我自幼拿的是刀劍,來你南祁的嫁妝是一根長鞭。”
祁策一瞬哽住,他的確不知道,更不知道趙丹曦此時說起這些有什麼意思。
趙丹曦見他實在呆愣傻的,盯著他眼睛,真摯進一步說明:“我若想,可以打贏十個你,懂了?”
祁策這才明白過來,倍覺羞辱,火冒三丈:“朕殺了你!”
“殺吧,殺吧。”趙丹曦重新躺下,她太累了,眼皮抬不起來,“求之不得。”
她沒了聲音,祁策不敢相信她真睡了。
不可置信笑了一聲,祁策冷冷盯著趙丹曦的側臉,收緊手掌。
他冷靜下來自然明白,趙丹曦不怕死,也知道許慎一不會同意祁策殺她,所以這女人才敢這般無法無天。
許慎一命人都下去,隨他們吵鬧已很明白了,祁策不知道趙丹曦如何模樣,許慎一卻實實在在知道得清楚。
他知道趙丹曦會武,知道趙丹曦不是柔弱可欺隨意拿捏的女子,甚至正是因此,他才選了趙丹曦做祁策的妻子。
可他從未問過祁策願不願。
祁策人生吃過的苦,從許慎一牽著他走過血河一般的朝堂時,已吃完了。
今日在趙丹曦身上,得了這十幾年來從未有過的羞辱,他怒極反笑,終於明白,有許慎一在,即便他再生氣,依舊是這樣的結果。
他躺下,厭惡將趙丹曦推遠,該睡總是要睡的,剩下的爛攤子會有人進來收拾。
他閉著眼睛,心亂如麻,無論如何睡不著。
“祁策。”
這名字聽在耳裡太陌生了,尤其是個女人叫來,陌生異常。
祁策睜開眼,偏頭看趙丹曦的背影皺眉。
“你若想明白了,不與我作對,我可以幫你做好南祁的皇帝。”
祁策又要冷笑,啐一句自不量力。
趙丹曦緊接著說:“從前你只能依靠許慎一,也許日後,皇後能與你並肩呢?”
她沒有得到回答。
趙丹曦睜開眼睛,盯著面前明晃晃的黃綢。
她只要他聽見就夠了。
他倆一時氣氛詭異,平靜睡下這一刻,卻不知道天牢裡出了事。
許慎一剛剛收到了訊息,潭州出了事,只這一瞬間,許慎一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