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真不管他們說些什麼。
沈濯靈是他的第二條命,和他葬在一起,天經地義。
他正欲再和他們撂下幾句狠話,手卻不防被掙脫開。
裴真一驚,回頭錯愕去看。
“裴老闆的家事,我不便摻和了。”沈濯靈退了兩步,含笑掃過眾人,“他也不過是句玩笑話,各位莫要當真了。”
裴真當他是擔心自己,再要抓住他,冷聲急道:“我是真心!”
沈濯靈盯著他說:“可未必人人喜歡進你裴家祠堂,起碼我不。”
裴真怔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阿淳,我得走了。”他輕輕嘆口氣,“你知道的,比你更要緊的。”
在驚呼聲中,裴真拽著沈濯靈出去,到了無人地瞪著他。
“阿靈,我知你為我,可你——”
“不是。”沈濯靈搖頭,截斷他,“裴真,你聽好了,我今日告訴你的,若有一字是假,死無葬身之——”
“住口!”裴真捂住他嘴,粗喘著眼都紅了,哀求一樣,“你咒自己,豈不知道難的是我。”
沈濯靈拉下他手,盯著他一字一句說道:“你這十數年來疼惜我,不過因相信我並非因你是裴真而冒險救你一命。”
“可你錯了。”沈濯靈說,“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掉進冰窟的人是裴家的公子。”
裴真退了兩步,又退了兩步,看沈濯靈再張口,幹脆轉身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沈濯靈沒有等待,匆匆牽馬出去,奔回宿州。
他賭上一生也在找的人,他必須得回去。
人不由自己的時候多,有的選的時候得抓緊了,機會稍縱即逝,不容錯過。
梁安從鎮上回來,心中自有計較了。
他冷靜而再冷靜,心中有團冷火在燒著,鼓足了氣扔了那根本沒必要的盲杖。
他託當家的四處打探訊息,尤其要知道淮州附近的,他要先找到老盧他們。
聽多了外頭零零散散的訊息,十分陌生,這世道不像他認識的了,但他聽過沒再任由自己悲觀失望,他只是認真吃飯,認真練劍,在等身上的傷都好利索了。
“嘿喲,外頭抓了個小毛頭來!”
“怎麼又來了一個?別到時候又成了小山,咱們還得添碗飯養活他,哈哈哈~”
窗外有人談天說笑走過去。
梁安看著已將要癒合的傷口,一圈圈將它纏繞包紮,盤算著幾日可以行動。
“梁哥哥!大當家的說叫你去瞧瞧!”
梁安聽見,應了一聲出去。
人群將被抓來的小子圍著,嘻嘻哈哈笑了一陣,當是哪裡的探子叫他們逮住,也算是件大功。
梁安撥開人堆過去,直走到最裡面,看見地上躺著的少年,瞳仁縮緊了。
他將人從地上扶起來,手都在抖著,抹掉孩子臉上蹭不掉的血汙黑泥。
那是,小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