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中反反複複唸叨著棠月的名字,他發誓絕不會再將阿月放在次位,從此之後只做梁棠月的哥哥,什麼將軍,什麼平南,都是過去已碎成粉末的夢而已。
從某一人自戕在面前那一刻起,梁安僅剩的熱忱被濺在眼前的鮮血淹沒,夢魘一般重複著,他只剩阿月,再不能失去阿月。
“紀爺,逃災的人怎會……”韻兒不忍,“是哪裡打起來了?”
“快走。”梁安低聲呵斥。
兩人的馬在逃難浪潮中前行,眼睛看不見似乎就可以對苦難視而不見。
“旭兒,旭兒——”有人忽然哭叫,是孩子死在了懷裡。
旁人甚至沒有替她傷心的功夫,依舊只是麻木在走,誰也顧不得誰了。
“蒼天吶——你開開眼吧——我的孩子,我的孩兒——”
哭聲絕望,韻兒終於忍不住勒馬,眼裡含了淚,回頭想叫住梁安,卻見他頭都沒回。
“梁大將軍,你在哪兒啊?求你救救咱們,救救咱們吧——”
北趙王朝的百姓不知皇帝名諱,卻知道這世間能救他們的人姓甚名誰。
如果北趙有救苦救難的神仙現世,苦命的人知道他姓梁。
這一聲叫喊像是觸動了麻木的人群,不住有人啜泣著,而後大哭出聲。
“梁將軍,梁將軍啊——”
和難民背道而馳的人終於回頭,被手中韁繩勒青了手掌。
他翻身下馬,拽住一人:“怎麼回事?”
“宣王謀反,四處戰亂啊……”
還在痛哭的母親懷中塞上了一把碎銀,那是男人僅剩的銀錢。
“你們從哪裡來?”
“哪裡都有,早亂完了,家都已……”泣不成聲。
梁安說完沉默,忽然翻身上馬。
“韻兒姑娘,我有事求你。”
“紀爺但講。”
梁安拽住她韁繩:“與我一乘,速回宿州。”
“什麼?”韻兒愕然。
他們才剛從宿州逃出來。
沒時間再耽擱,趙敏時若要謀反必從宿州起。
馬鞭響起那一刻,梁安的淚從眼角浸濕矇眼紗布。
阿月,我已……連對不住都恥於說出口了。
可是阿月,這世間若僅有一人救,他得姓梁啊。
舍天下為小家,梁家人沒學過。
他想讓妹妹過有選擇的人生,可他們根本,都沒的選。
從來如此。